按照江yu曙的处置，整件事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轨道是督军府江小少爷让炸的。
因为留洋的小少爷亲自检修，发现这段铁轨严重不合规，有极高的事故风险，要重新修，绕道元宝山后的那片旧公墓。
——炸山、放火，也是小少爷Gan的。
是为了提前替工程队开路，也清理掉无用的杂草乱木、无主野坟。
电台静默，电话和电报却不闲着。前者是为了封死消息不露破绽，后者则恰恰big张旗鼓，就响给各方听。
沈长夜遇袭So伤的消息被牢牢ya着，不漏一点风声。
小少爷颐指气使，当晚就征地，督军府在山下围得水泄不通，扛着铁轨铁锹的工兵直接进了元宝山。
……
这一串利落缜密的处理，连风尘仆仆赶来的孟权珩也挑不出错。
只是带血浆来给沈长夜输血的孟先生，上一秒还在调侃“你们就不能让我过个年”，下一秒听说元宝山的公墓真被烧没了，捏着纱布愣了会儿，没说话。
“这不能怪江少爷！”副官嘴上长了一溜燎泡，哑着嗓子解释，“当时已经炸烂了，不烧也没辙，没一块好碑了……”
孟权珩知道，固定好针头：“没怪他。”
这当然不是江yu曙的错，甚至和江yu曙就没关系。
开P的是东洋人，坐收渔利的是孟权珩的兵工厂，平白捡了一批很不错的废零件，拾掇拾掇就能重新攒起十几门P。
可……问题是，外头的人不知道。
外头不清楚这些复杂内幕的平民，有很多，在这混乱的世道里，肝肠寸断着把亲人埋进元宝山公墓，只盼着这一点念想。
现在，墓毁了，山也烧了。
“是为了修铁路，为了备战！”副官咬牙，“就算没有这回事，督军府回头也要这么Gan，big帅已经……”
“是a。”孟权珩走到窗前，“你们big帅已经决定了。”
但又有江yu曙横ca一杠。
于是，这一桩罪孽，又被自不量力的泥菩萨拦着，不落在沈长夜的头上。
“沈长夜。”孟权珩说，“你不是个怕遭报应下地狱的人，你到底在Gan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
孟权珩问：“为什么非要把他b到你身边？”
副官错愕回头，瞪圆了眼睛。
“别人So这个程度的伤，昏迷三五天，直接死了也不奇怪。”孟权珩看着窗外，“你的话……我猜你已经醒了。”
就算江yu曙背负这一切的时候，来不及拦下。
现在，还不拦，还不阻止吗？
……
沈长夜睁开眼睛，撑着胳膊想起身，撕裂般的剧ton剥夺全部力气，身体跌回去。
他昏迷整整一夜，才醒了十几分钟，呼吸急促，黑沉瞳光盯着回到cuang边的人影。
孟权珩蹲下。
“你怕他……不要你。”孟权珩低声说，“所以，你要他也满身罪孽，无处可去。”
“他只能跟着你。”
“哪怕有天，他什么都知道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也只能跟着你——是不是？”
沈长夜的瞳孔深黑冷硬到极点，呼吸粗重到只是听着，喉咙里也仿佛充满血气，像一头遍体鳞伤却又抵死挣扎的困so。
“孟先生。”沈长夜哑声说，“不是我选的。”
不是他选的。
不是。
让他自己选，他宁可做个真的孤儿野种，不被督军府抱Yang也好，他会在big烟馆或者垃圾场遇见江yu曙。
江yu曙会分给他big烟壳子，会jao他怎么在世道的夹缝里讨生活，他帮江yu曙杀了所有敢伤江yu曙的chu生。
他想过这样的r子，想和江yu曙一起被冻僵，两个年纪很小的乞丐，相依为命，死得满身雪花。
现在的路，不是他选的。
他抱住江yu曙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伤得内外俱碎，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沈长夜胸ko起伏，始终冷硬岿然的瞳底，像是有什么要挣破出来。
孟权珩看着这双眼睛，他并非不信沈长夜，是不信沈家的所有人，沈长夜是他们Yangbig的，流着沈家的血。
“既然这样。”孟权珩沉默片刻，开ko，“我劝你——”
他的声音被窗外的嘈杂打断。
任何有经验的人，都能一耳朵听出。这是有组织的闹事，背后有看不见的手，前面是被煽动的j愤怒浪。
“江yu曙！”有人嘶声喊，“滚出来！你这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混账东西……”
“当初就该让你被疯婆子淹死！”
“你的心呢，让狗吃了？！”
外面的人厉声喊：“那么多的坟，埋着那么多的人，你活该下地狱！”
“你那疯婆子……还埋着，没投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