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夜问:“盥洗室在什么地方?”
那人愣了愣,连忙指了个方向:“那边,先生……这个给我们就好。”
他示意沈长夜手里的抹布,沈长夜松手,走向盥洗室,找到空着的隔间,锁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人后吐得天翻地覆,是软骨头的废物才会做的事。
可他只是反胃,一ko一ko呕得仿佛喝多了酒的醉汉,但直起身,离开隔间拧开水龙头洗净脸,又察觉不到什么不适。
仿佛身体里是空的,空的,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被灌进去的规训和立场——血管里流淌的血仿佛真是诅咒。
沈老夫人,沈卿兰,还有他。
本质上没有不同。
他们都是该死的人,或者不是人,是野so,可偏偏世道在他们手上。
沈长夜擦净脸上的水,反复漱ko,直到不留任何痕迹。
他离开盥洗室,孟权珩留下的人捧着那支珠钗,眼里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忧虑。
“烧了。”沈长夜慢慢擦着手,“孟先生的焚化炉烧得净吗?”
那人苦笑:“烧是烧不净……我们打了电话。”
孟权珩的眼线耳目无处不在,但明目张胆到当着面直接汇报,再来找当事人传话,任谁都难免有些局促:“先生,先生的意思是,这是……的遗物。”
“疯娘”两个字说得han糊。
死的是谁?坟里的是谁?那是沈长夜的亲娘,是把江yu曙变成如今这样的人。
是把江yu曙害成如今这样的人。
老夫人b疯了沈卿兰,罪孽深重的是老夫人,沈卿兰——沈卿兰只是为了自己的亲儿着想,她本来就没必要救活江yu曙,如果没有她,江yu曙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冻死饿死了……
孟权珩的声音很低:“不好么?”
一个婴儿,没So过苦,没见过这人世间离谱的恶,没被剖开后背抹香灰,没被烙铁烫,没被当成傀儡折腾得半死不活……就死了,死的时候依旧懵懂。
不好么?
那人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长夜也没想要回答,接过擦拭Gan净的珠钗,收进ko袋,他没指望瞒过孟权珩,倒也不担心孟权珩管不住嘴。
孟权珩这人,看似潇洒ko不择言,其实心里比谁都缜密。
这件事,和疯娘死了这个真相一样……至少现在,只能瞒着。
不能让江yu曙知道。
江yu曙那里,就像摇摇yu坠的木塔,只要还能保持平衡,就一动也不能动。
这两个秘密,要么一起牢牢瞒住,要么都瞒不住——要是真到彻底瞒不住的那天,会怎么样?
不知道,不能赌,江yu曙只剩一点撑着的心力。
撑着一ko气不敢死,江yu曙不知道,他苦苦熬着的一生,原来只是笑话。
“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那人低头,语速很快:“先生在jao江小少爷下象棋,小少爷聪明,学得很快,已经能杀得有来有回,只是一直分心……”
沈长夜不想再听下去,他不能再想,他不知道恨意从哪冒出,不知该恨谁,或许是他自己。
“你们先生。”沈长夜问,“有马么,借一匹。”
ce站修在人烟少的地方,从这过去,不仅仅要走柏油马路,还有树林,有荒郊野岭,有太阳晒化的薄冰泥塘。
ce走得慢,不如马。
那人连忙点头:“有,备好了。”
沈长夜头也不回地朝外走,飞身上马连鞭,他要见江yu曙,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