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权珩
那当然已不是沈长夜第一次杀人。
沈翰魄做土匪出身，后来拉了民兵团，收编散兵游勇，烧杀抢掠一样不落，一路滚雪球似的越做越big。
沈长夜记事起，就被丢去校场打靶，后来靶子换成蒙眼捆牢的罪犯。
都是些等着Qiang毙的亡命徒，重刑犯，叛徒，j细。
那天是他第一次，对着扑过来的活人开Qiang。刀和喉咙差一寸，Qiang管已经抵上近在咫尺的躯壳，轰响震成空白，子弹绞开透明窟窿，血和碎ro溅了一脸。
他没有把这些讲给江yu曙。
江yu曙去覆他的手，沈长夜摇摇头，将细弱的白皙手指推开。
这的确不是只能握Qiang的手，后坐力稍微重些的机Qiang，big概都会把这副瘦削腕骨冲断。
沈长夜并不指望，江yu曙哪天能学会杀人。
他只是需要江yu曙不再怕血。
讲这个故事，也只不过是为了这个。
侍者送来加了椴树蜜的re牛奶。
沈长夜递过去，让江yu曙捧着暖手，冒着re气的牛奶，白雾袅袅，把那双眼睛浸出柔软水s。
沈长夜me了me那些睫毛，触感酥痒，江yu曙的眼皮在他指腹轻颤。
是种Gan净柔软的冰凉。
沈长夜说：“我不清楚自己开了几Qiang。”
……只知道，最后扳机k空，bigko喘着气，耳边尖锐蜂鸣。
脚下是血和尸体，吓傻的人瘫在地上，眼里血红的憎恨奇迹般消失了，狰狞也变成满是畏惧的讨好。
有人哆哆嗦嗦，艰难挤出讪笑，捧着长命锁爬过来：“还，还您，少爷……”
身后传来脚步声，串着铁刺的九尾鞭被塞进手里，沈长夜的手被那只手攥着，鞭稍撕开空气，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扯碎皮ro，血花四溅。
染血的长命锁滚进阴沟，连水花也没起，被滚滚浊流冲得不见踪影。
那人爬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cou搐几下，就不动了。
抬头，沈翰魄正盯着他，脸上染血，双目诡异锃亮：“学会了吗？”
沈翰魄那时起，其实就已染了big烟膏子，早就没救，能阵前拼杀砍人的匪首瘦成随风摇晃的骷髅。
这东西也被叫断子绝孙膏，督军府流水一样鬼鬼祟祟抬人，媒婆拍着胸ko保证好生Yang，沈翰魄夜夜玩命，依旧全无所出。
所以沈翰魄转头回来，终于盯上这个育婴堂抱回来的螟蛉。
“我的好儿子……”
沈翰魄的手指枯瘦，扼着他的脖子，b他看清他杀的人。
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灾民，扑上来割他的ro时那副恶鬼相消失了，早已死亡的空don脸孔上，只凝固着恐惧。
旋涡一样的疯狂恐惧，对饥饿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tun噬良心，寸寸蚕食掉毫无用处的仁义道德。
咬碎仅存的理智，咂me出淬毒的恨，拖着人下沉。
b人发疯。
b人变成鬼。
“你救不了他们。”沈翰魄吐了ko唾沫，“这些……贱命，chu生，天生该死。”
“这个。”沈翰魄晃着那条鲜血淋漓的九尾鞭，又捡起那柄打空了的Qiang，抛给他，“和这个，才有用。”
“你能用它们得到任何东西。”
“你想要的一切，有它，轻轻松松。”
“这世上的规矩就是谁比谁狠，他们比你狠，你就得被他们咬死，你狠，他们就立刻跪下磕头。”
“够狠的人，就能活下来，就能爬得越来越高。”
“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善心吧，每分每秒都在死人，你救得过来吗？”
“死的人不该死吗？”
“醒醒。”
“别做梦了。”
“你从来都救不了任何人……”
……
沈长夜从咒文似的呓语中回神。
他很少会这样，不仅想起旧事，甚至被记忆所惑，一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