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有一点点话多,我可以不跟你说话吗?”
松子不住地想,如果他当时也在,如果和原也一起上高中的人是他,是不是他也能看见当时远不及现在自洽的原也,那时的原也是不是颤颤巍巍像一株根茎不稳的小草,又或是像新生的、连走路都歪歪斜斜的羊犊?
多可怜。
但松子却自私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此的小草、小羊第一个依赖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如果不是弟弟就好了。
宋其松有些苦恼,更懊恼于世界这么big,连一点如果都不给拥有。
原也听big家说的时候从不ca嘴,但眼神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偶尔歪着脑袋听着,眼神散漫,像是蝶状的字块在他耳朵中只飞进飞出从不停留。
松子心念微动,贴着原也咬耳朵:“看起来哥哥你的高中很幸福。”
这话带着一些小小的嫉妒,但松子只是将其掩埋在深深的土里,更多的还是庆幸,能让当时那么一颗易折的小草长作现在这样,可见当时朋友间互相的善意多肥沃。
让根茎紧抓土壤,也让原也彻底长作、成为了原也。
好幸福,多幸运。
原也思索了一下,他对生活的感知似乎总是慢半拍。
幸福吗?原也不知道,他对幸福的概念太模糊。
big家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幸福吗?
在他还是小小童星时会这么觉得,那时成千上万信纸从全国各地跌入他掌心。
许多他都会仔细看,信纸铺满整张cuang铺,原也依偎其中时总恍惚自己窝在天使掉落的羽毛中。
他随手捡起一张,不超过五行,就能看见或稚neng或清隽的字体写着——“宝宝,因为你存在所以我幸福。”
当时他如是以为幸福,以为幸福是信件,是文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切实的存在。以为幸福是看向彼此的眼睛,是真切的心,是遥遥的,哪怕无法触碰的背影。
那时他如此以为。
直到生活开启新篇章,恶意嫉妒如无尽熔岩将他tun没,承载爱意的纸张瞬间燃烬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幸福并非永恒。
原来幸福易碎易燃易折,原来他的存在太轻巧,清浅如水滴big家闭上眼就会忘记,原来他误解了幸福,原来他自以为握住的羽毛却从不属于他。
那时原也在疑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铺满地面的信纸时候在想,看起来这不是羽毛,原来这只是能将他随时tun没的海浪。
原也太疑惑,他从来都不是生活真理的拥有者,他问宋其松:“…幸福吗?”
宋其松想了一会儿,最后告诉他:“我觉得,在你思索是否幸福的时候,也算一种幸福。”
原也沉默好久。
直到孟思嘉和向时齐一前一后进来,big家看见向时齐嘴边的ko红印起哄。
孟思嘉眉头一挑:“如你们所见,重新恋爱了。”
向时齐像还在梦里,被孟思嘉一戳才继续:“en,恋爱了。”
孟思嘉笑:“欢迎big家来继续当我们爱q保安,尤其小也哦。”
原也这才回神,他眨眨眼:“好。”
这场景太熟悉,让他想起在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悄悄的晚上。
那时他们刚下晚自习,big家互相打着招呼离开,他和孟思嘉向时齐并肩前行。
那天月亮好亮好圆,思嘉指着月亮说这是满月,说过了之后就是下弦月,向时齐摁下她的手说不可以指月亮,否则就会烂耳朵。
思嘉哼哼,手指刚放下一秒又抬了上去,这回指得万分坚定,说她才不管。
于是她指天指地指月亮指星星,指到最后累了开始轻轻哼唱当时特别火的电视剧主题曲。
原也也听过。
他听见思嘉唱,接着又听到向时齐附和,声音一前一后,暧昧到无法再接入其他伴奏。那时风好轻,在那一瞬他竟然恍惚月光只照耀他们三人。
鬼使神差下原也也开ko,他唱歌其实超烂,小时候被哥哥们嘲笑过后再很少唱,但今天他像是感到一种神圣的牵引,细胞无尽躁动,万千思绪到最后汇作从咽喉里幽幽流淌的旋律小溪。
于是他故意比他们慢下半拍,踩着影子跟着轻哼。
思嘉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眼睛笑得WanWan,按照她的理论这叫作笑成了上弦月。
声音越唱越big,月光倾洒的范围也无限延展,一切j致得像水晶球里定格的片段。
思嘉最后说,她双手合十,叫朋友全都像她这样,她在月光下虔诚许愿:“好幸福,超幸福,上帝a,月亮星星还有明天的太阳,请祝福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那时原也想告诉思嘉幸福不会永恒,但最后他没有开ko,也学着思嘉的模样祈愿,只是合十时他并没有许愿,反而在想明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看起来是不会再出太阳了。
感So着周围无比欢乐的气氛,看向思嘉其实也因为紧张所以泛红的耳尖和向时齐整张通红的脸,再看向松子望向自己永远纯粹的眼睛。
慢半拍达人,生活中的蜗牛终于后知后觉。
原来在思考幸福是否降临于自己手心的时候其实只是在恐惧,只是不敢相信幸福再度降临于自己。
而现在,原也想,他想他已经握紧了手心,想自己感So到了幸福的重量。
于是他贴近松子,声音轻巧如藤蔓攀上松子的耳廓。
他说:“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en?”
宋其松微微偏头,温re的呼吸再近一步。
原也说:“我想我确实在幸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