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见他的声音
离开绍云镇那天，ce里开了空调，梁小施闻不惯这味道，只觉得想吐，自顾自地开了窗透气，偏头看窗外的风景。cun风吹得她的短发飞扬，发丝比路边的蒲公英还要细软。
小镇的阳光充沛，梁小施的皮肤是健康清透的米黄s，好似金秋里最珍贵的麦浪。
梁肖生看了梁小施好几眼，还是不敢让她把窗户关上，只得死死闭着嘴，等到了去榆城的高速入ko才开了ko。
“以后你想回来，我再陪你来。”
一阵沉默，梁肖生也不顾，继续说自己的：“榆城气候要chao一些，衣服不够的话我再带你去买；转学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到时候直接去学校，一中比乡镇中学规矩多，你……”
他顿了下，继续：“你听话一点，小柿子。”
自始至终，梁小施都没开ko。ce子一路飞驰，到了榆城。她双手搭在ce窗上，看着窗外的高楼big厦鳞次栉比，比后院竹林新生的笋竹还要拥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ce子在一幢砖红s的小楼前停下，房子总共有三层，门上贴着喜庆的“福”字，big红灯笼好似两个山楂球，衬得氛围更加浓厚，想来主人家过了一个好年。
门前有一个小庭院，用杏红s调的栅栏围住，茂盛的绿植与星星点点的碎花生机盎然，几块不规则的石块嵌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形成一条幽静的小径，通往后院。
梁小施一下ce就看见了庭院中心那棵粗壮的big槐树，和自己家门前的老榕树不相上下。
“到了。”梁肖生走在前面。
见身后人没有动静，梁肖生停住，哽了哽，吐出一句话来：“闺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这句话说完，梁小施透亮的眼睛才第一次望过来，冷冷的。她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妈，是你害死了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一样，砸在梁肖生的心ko。他突然变得脸s惨白，看着女儿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一个星期后，榆城一中高二（3）班。
刚刚下课，班里就像顶着锅盖的沸水，差点炸锅。
梁小施从课桌里掏出两根banban糖，戳了戳尹雪的背，说：“走a，兔子，上厕所去。”
有着两颗小兔牙的尹雪转过头，一手接过她的糖，顺便别了别刘海上的草莓发夹道：“走！”
其实，两人不单单是为了上厕所。二楼有厕所，她们偏偏去了一楼，还专门绕到了篮球场，那里少年成堆，跑动声阵阵。
有男生在打篮球。
“哪个是章之澍a，我眼睛都看花了。”梁小施探头。
尹雪看也不看，自信地甩发：“就全场最矬的那个。”
梁小施：“那还挺多的……”
尹雪无语，手一指那身穿23号球衣的人，努嘴：“喏，腿毛最多的那个。”
章之澍长手长脚，戴着红s的发带，跑起来青cun洋溢，是标准的高中校草的模样。
梁小施“啧”了一声：“兔子你怎么这样，看人家这身高，这细皮nengro的，阳光帅气，人家怎么会腿……哦哟……腿毛是好多。”小姑娘瞪big眼睛，又“啧”了好几声。
“我就说吧，你还非不信。”尹雪加快了脚步。
谁知梁小施不肯，拉着她原地转圈：“哎呀，别走a，兔子，再看会儿。这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不打声招呼吗？”
尹雪不肯，两人开始“拔河比赛”。
“兔子！”有人喊了声。
尹雪望过去，没想到章之澍已经打完了，“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
梁小施开心了，露出八颗牙齿笑。
章之澍带着re气的“魔爪”直接伸向了尹雪的头发，三两下便弄乱了她的刘海，问道：“你跑什么a？有水没？给我喝ko。”
尹雪现在就像奓毛的小狮子，推开他的手，对着空气来了T“连环拳”，没好气道：“没有！”说罢拉着梁小施就走。
梁小施还不尽兴，转头摆手：“兄弟，有时间切磋切磋球技a。”然后转头捣尹雪的胳膊，“你俩关系挺好的嘛！”
尹雪不说话，轻哼一声，留给章之澍一个背影。
章之澍在原地挠头，想着，兔子啥时候认识了个小男生？
的确，梁小施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小男生，未到耳郭的短发细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就连眉毛都是淡淡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米黄，加上一身牛仔衣裤，任谁看了都要迷糊。
“假小子”现在正张牙舞爪地和人抢东西吃，不抢到誓不罢休。
“兔子！你再给我吃一ko，我再也不乱说了。”
“我不！就剩一根了！”尹雪举着一根辣条跳起来。
梁小施转头：“哎，章之澍你怎么来了？”
尹雪果不其然上了当，转头望去，下一秒手上的东西就被抢了去。
梁小施：“嘿嘿，最后一根。”
尹雪满头黑线，忍不住拍她：“你斯文点，都是你的了。”
谁知道这一掌下去，ton的不是梁小施，而是无辜经过的人——
江曜看着自己蓝白s校服沾上的辣椒油，愣了半晌。
他本就是远山绿水般的淡颜，看不出什么喜怒，可此刻那面容染了黑云，气ya有些骇人。
三个人都愣了。
江曜先是看了眼梁小施，又望了眼尹雪，那眼神仿佛在看两个傻瓜。
“a，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儿有纸巾，你擦一擦吧！”尹雪急得赶紧道歉，伸手“唰唰”扯起了梁小施桌上的纸巾。
梁小施：“你礼貌吗？”
谁知江曜根本不接，看了眼纸巾，转身就走，全程没开ko说一句话。
危机解除，气氛回暖。
尹雪吓得big喘气，拿着纸巾擦汗：“吓死我了，江曜也太吓人了。”
她望了望，确定人已走远，又接着科普：“小柿子你不知道，江曜可是我们三班的人物a。你别看他长得清清秀秀的，xin格可烂了，不爱搭理人。虽然成绩好，但是一直没同桌，任老师都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一个人坐着。”
任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
梁小施耳朵听着，手上却翻开了语文书，给书上的杜甫画起了衣服，根本没接话的工夫。
尹雪酷爱八卦，甭管别人听不听，她只要自个儿说得ton快：“不过我听说江曜家境挺不错的，家里好像开了个公司吧，但是谁知道他家是Gan吗的a，也没怎么看到过他的家长。他这个xin格也不知道怎么Yang成的，面对谁都像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班上没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
梁小施给杜甫画完衣服，又开始给李清照画睫毛，十分认真。在画到右眼睛的时候，她还是停了笔，转头看了眼后面的人。
只见江曜坐在位置上，因为低着头，能看见头顶的发丝切割了几缕金s的阳光，一双眼是垂着的，浓密的睫毛投下了阴影。
梁小施刚想收回眼神，那双墨黑s的眼睛便抬了起来，正对上她的目光，像是漩涡，引人入胜。
仔细一看，梁小施才发现，他的鼻梁骨上方有一颗小痣，如梅花瓣里的花蕊，惹人注目。
两人就这么望着，眼神j烈得电光石火般，可偏偏谁都不开ko。
相持间，还是江曜先收回眼神，他低头继续写题，梁小施也转过了头，从鼻子里喷出一阵淡淡的鼻息来。
哼，装什么……
梁小施没想到这么快又和章之澍见面。那是第一节课下课，有同学在jao室门ko喊了声梁小施。
“体委！快出来，有事儿。”
之前班会的时候谁都不想当体委，因为又脏又累，没想到新同学梁小施自告奋勇。毕竟她从小就爬上爬下，一直是班里的PE委员，到了这儿也不能坏了规矩。
梁小施睡眼蒙眬：“Gan吗？”
说话的人是门神“小平头”，他义愤填膺道：“咱班明天的PE课，篮球场本来就是我们的，结果五班带头的说他们早就占了场子，要和我们抢。”
“五班？”
“章之澍他们班。”尹雪接话。
“小平头”点头：“是a，咱们班明天好不容易上一节PE课，big家想打打篮球都不行。”
“岂有此理！”梁小施猛地站起来，一撸袖子，一甩短发，“我找他们理论去！”
“体委威武！”“小平头”在后面拍马屁。
出了门，梁小施却开ko：“兔子，你去跟章之澍说说。”
尹雪：“a？”
“我不是想着你俩熟嘛，先好好说，实在说不通我再出面。”
尹雪给了梁小施一个白眼，还是去了。她跟章之澍之间商量这点事q的jaoq还是有的。
五班的jao室在厕所旁边，拐角就到，梁小施看着尹雪去了五班jao室门ko，决定先在走廊上等一下，不然自己跟着去显得她们是去找碴儿的，气氛不好。
她双手撑着下巴，无所事事地吹着ko哨，谁知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男厕所门ko有一排盥洗池，江曜就站在最旁边的位置，他脱下了自己的蓝白s校服，只着一件天蓝s卫衣，正在努力刷衣服。
正是倒cun寒的时候，自来水如寒冰，梁小施洗手都只冲三秒，更别说他在这儿洗衣服了，白净的一双手早就冻得通红。
梁小施有些无语，低声吐槽：“有那么爱Gan净吗？非得现在洗，家里又不是没有洗衣机。”
谁知她这话就传进了江曜的耳朵，他转过了头，脸庞柔和，鼻头因为寒冷有些微红，眼神却似在反问——你看什么？
梁小施一下被噎住，“我”了几声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吃辣条脑子容易变笨，少吃点吧。”
江曜终是开了ko，声音清脆，比流动的山泉还要清透，就是这话嘛，不太中听。
梁小施顿了下，憋出一句：“你别跟我说话。”
男生拧了拧湿漉漉的衣服，甩了甩手，水珠不偏不倚甩到了梁小施的校服上。
“行。”他转身就走。
一人一次，这算是打平了。
梁小施都气笑了，正准备冲上去，谁知道尹雪出了五班jao室，也一脸气急败坏，说什么章之澍不顾朋友q谊，就是个big无赖。
梁小施本就在气头上，听到章之澍慵懒的声音：“爷在这儿。”
梁小施：“呃……少废话，把场子还给我们。”
“我偏不。”
梁小施气得牙痒痒，差点上手扯他的腿毛了：“你个‘腿毛怪’，有本事和我打一场，谁赢了谁要场子。”
话一说完，别说章之澍了，旁边看re闹的男生们也j动起来了：“嘿，这小男生ko气不小。”
“什么男生，我是女生！”梁小施中气十足，挺起胸脯。
众人呆住。
章之澍也有些惊讶，抬手点点尹雪：“兔子，你不劝劝你朋友？”
梁小施却直接呛声：“少废话！你到底来不来？”
“嘿！我有什么不敢来！明天不见不散！”
其实梁小施根本没想过和章之澍争个输赢，虽然她从小爬树掏鸟蛋，但是力气终究没有男生big，她这么做只是将计就计，既然三班占不到场子，那五班也别想玩。
所以来看re闹的众人就看着两人在篮球场上追追赶赶，章之澍就像追着老鼠的猫，就这样都没抢到梁小施手里的篮球，更别说得分了。
章之澍火了，叉着腰吼：“梁小施！你到底会不会打球a？”
梁小施气喘吁吁，抱着篮球傻笑：“嘿嘿嘿，你来抢a！”
比无赖，咱们就看看谁脸皮更厚。
章之澍果然更火了，他低啐一声，又冲了上去。
梁小施一看他这火箭般的速度，又故技重施，指着人群big喊一句：“兔子！”
屡试不suang，章之澍回头去看，梁小施手中的篮球已经飞了出去，直朝人群而去。
谁知这一扔却没掌握好力度，只听人群中传来“咚”的一声，然后是人倒地的声音。
尹雪声音最尖：“娘哎！打到人了！”
其实要说起来，刚刚梁小施扔球的力气也没有多big，谁能想到它会砸到人，更严重的是把人的脑袋砸出一个包。
“So害者”被人团团围住，“肇事者”好不容易才挤进圈子中心，扯着嗓子喊：“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下一秒就看见江曜像一个发光的“雪媚娘”一样躺在地上，额头上鼓起j蛋般的青包，按那广告词来说——吹弹可破。
怎么偏偏砸到了他？梁小施扶额。
“赶紧送医务室吧。”有人喊。
“好好好。”梁小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去拉江曜。
谁知道这白净的“雪媚娘”还晕乎着呢，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梁小施只得用力去拉，咬牙喊尹雪：“兔子快帮忙a！”
尹雪没来得及伸手就被章之澍拦住，他一手拉起江曜，让江曜靠在自己身上。
没时间磨叽了，梁小施也没松手，拉着江曜就走，谁知这时耳边又传来声音。
——“好晕好晕，头好tona！”
这是江曜的声音，梁小施眼皮一跳。她转头看人，嫌弃道：“你别说话了，现在就送你去医务室。”
“雪媚娘”还跟之前一样，皱着眉头闭着眼，头上的包好像更big了。
“小柿子，你跟谁说话呢？”尹雪问。
梁小施满头问号：“你们刚刚没听到他说话吗？”
章之澍给了她一个白眼：“他都晕成这样了，还能说什么a。”
“可是我……”
梁小施的话还没说完，江曜的声音就又响起来了，带着不耐烦。
——“吵死了！眼皮好重睁不开，好难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