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钥匙镂空雕琢,边有八道齿痕,沈景越拿在手里,指腹轻轻拨转,手中之物顿生棱角,原本扁平的纹路凸显出来,玲珑多变。
“这东西,真的很像贾家手笔。”沈景越喃喃着?,“钥匙在这儿,那和它配对的锁在哪儿呢?”
她将此?物给众人看了?一圈:“你?们有发现和这契合的锁吗?”
“没有。”
线索暂时又断了?。
沈景越有点心焦,额上出了?点汗,她顺手用手里的书?卷当?扇子扇了?扇,历兰筝眼尖,指着?那本书?道:“这个,怎么没有书?名?”
“咦?”沈景越被这么一提醒,便翻阅了?起来。
几页下去?,她愈发奇怪:“这好像,是本起居注。”
“先前都?没见过,不会?只有这一本吧?”曹若愚有时候会?怀疑是自己太困了?,根本没细看。
“这本起居注,写?得?很有意思。”
沈景越翻开一页,上面?居然画了?些形态各异的火柴人,虽然没有样貌,但行为举止,生动活泼,配上一些备注,更是妙趣横生。
再往下翻翻,火柴人才逐渐变少,慢慢才多了?些字,而字体,也从幼稚走向成熟,更像那字帖上的字了?。
这并不是一本起居注,而是一本关于爱的笔记。
笔记的主人说她自小?与某人指腹为婚,青梅竹马,自记事起,便常在一处玩耍。因家学渊源,她自小?便开始绘图,历家叔叔便将故人所赠纸张转赠于她。可年少懵懂,常将此?用作涂鸦,那火柴人画的便是她与自己那位未来夫婿。
“少不更事,多有娇蛮,借势欺人,又怨其不顺己心。”笔记主人这般形容小?时候的事q。
但幼子无知,常常吵完没一会?儿,便又好到了?一块去?。
那火柴人终归是以可爱顽皮居多,捉jme狗,玩水投石,两个人一起闯祸,又一起挨罚。
待到要避嫌的年纪,笔记的主人便不能时常来历家玩了?。她潜心家学,那人亦是如此?。一晃眼,又是青cun悸动,木生新芽。
笔记的主人画了?许多那人的小?像,有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有挫败时的落寞不甘。
这个时候,爱意最盛,灿烂如cun光。
他们喜结连理,也本该儿孙满堂。
那时候,历家的漕运生意刚刚起步,她的夫婿时常外出,她也生过不满,怨他“朝朝误妾期”,甚至赌气说“早知chao有信,嫁与弄chao儿”。
后来真的出事了?。
路遇凶恶,船毁人亡。
笔记的主人在最后写?道:“恨其毁约终不归,又恨此?生漫长?不可结。”
她没有写?下自己的结局。
可沈景越再看那字帖,再想?想?藏在这笔记中的钥匙,忽然明了?。
笔记的主人,应该出身江南贾家,并且,极有可能是建造这座藏书?阁的人。
沈景越走到那字帖前边,掀开那张“至亲至疏夫妻”,轻轻叩响。
没有异样。
“钥匙孔不在夫妻这边吗?”沈景越有些困惑。
“在至高至明r月这边吧。”
曹若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沈景越更是茫然:“为什么?”
“因为爱他更胜cunr。”曹若愚嘿嘿一笑,“这里画的山水图,全是那种天光灿烂的踏青图,山水青葱,蝶舞翩跹。而这四句诗,虽然看上去?显得?作者q绪不高,但放在这种意境下,总觉得?像是一种对丈夫的嗔怪,而不是真的要与他诀别。”
沈景越眉头一挑:“小?若愚,你?有心上人了??”
“a?”曹若愚呆了?片刻,没反应过来,惹得?知q人又笑了?几声。
沈景越掀开那张“至高至明r月”,却还是一无所获。
“怪了?,难道不是?”曹若愚也是无措。
沈景越又端详起手里的钥匙。
其实她打心眼里觉得?,曹若愚说得?很有道理。
贾家机关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巧”字,这藏书?阁的建造者必当?有颗七窍玲珑心,但若只是将这锁孔藏在书?画后面?,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再等等。”
沈景越盘腿坐下,应该是漏掉了?什么。
几人也继续找线索的找线索,休息的休息。
那烂漫荧光十分盛big,经久不衰,走在其中,莫名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直到月上中天,一丝月光自窗外洒下,落到“r月”二字上时,沈景越才顿悟。
“有铜镜吗?”她问。
历兰筝赶忙下楼,找到家中所有镜子带了?进来。
“一面?放在这儿,一面?放到那儿去?。”
沈景越说着?,便举起一块铜镜,挡住了?r月二字。
月光通过镜面?,折s到屋内另一处,但这光芒又实在微弱,根本不知散去?了?哪里。
“不是月光。”沈景越蹙眉,“是r光吗?”
她想?起今天刚进来时,恰好是天光最盛之时。
于是,沈景越从灵囊中找到一颗夜明珠,掐指捻诀,将那珠子高悬于天,正好是中午r光透进来的角度。
那光芒落在了?“夫妻”二字上头。
她又一次举起了?铜镜。
光芒穿过渺渺仙境,连接了?“r月”,刹那间,四周异动,楼层中央出现了?一尊青铜像。莲花底座,观音持瓶,低眉顺目,眼角似是有泪。
施未靠近了?些,一伸手,竟是直接穿过了?那青铜像。
“是虚影。”
施未不解,怎么会?在这里放这么一尊青铜像呢?她看上去?与历家,格格不入。
沈景越将那钥匙抛向那尊青铜像。
一道弧线划过,钥匙稳稳落入那观音瓶中。
须臾间,地动山摇,书?架剥去?木质的外壳,露出里边尖锐的冷铁——全是杀人的刀。
施未big喊:“不好!”
只见寒光迸溅,天塌地陷,几人瞬间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哐当?——”
重重一声闷响,施未后背砸在了?地板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上面?又掉下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去?接,又差点被砸得?晕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曹若愚与历兰筝都?满脸担忧地围着?他。
施未me着?晕乎乎的脑袋,看了?眼他们,摆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再看一眼四周,居然还是在藏书?阁。
施未愣了?下,曹若愚见状,解释道:“我和历姑娘走过一圈了?,不是之前的楼层,应该是到第六层了?。”
施未一个j灵:“那樗木炭,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曹若愚摇摇头,“这里所有的书?卷,都?是空白?的,而且书?架是实木,内里没有冷铁。”
施未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一层的构造与下面?几层并无不同,除却摆放的书?卷少了?许多,并没有其他异样。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卷,满纸空白?,一字未落。
“这纸上有玄机吗?”
“没有,是普通宣纸。”曹若愚有些累了?,“还有个坏消息,我们没有找到出ko。”
施未默而不言。
历兰筝安抚着?:“先休息一下吧,这都?忙了?一天了?,好歹上来了?第六层,先Yangj蓄锐,明早再做打算。”
曹若愚表示赞同,然后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好饿。”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又饿又困。
施未从自己的灵囊中找了?许久,找到了?两块烧饼,掰开来分给他们,曹若愚开着?玩笑:“三师兄,你?什么时候开始向二师兄看齐了??”
“吃你?的。”施未不理他,曹若愚一个人在那儿傻乐,而后才啃起了?那半块烧饼。
他嚼了?两ko,咽下去?,又问:“你?们说,那位拂薇先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数百年过去?了?,除了?樗木炭,她还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施未眉头微蹙,手里的烧饼也味同嚼蜡。
曹若愚没有什么心事,吃完饼,稍微没那么饿了?,直接睡了?过去?。历兰筝也有点犯困,靠着?书?架也进入了?梦乡。施未想?着?想?着?,也有点昏沉,在入睡之前,他忽然眼前发白?,像是又看到了?那尊青铜像。他努力睁big眼睛,却没有再看见了?。
历拂薇,历拂薇。
历家先祖,卢思淼的徒弟,说不定还与锁cun谷有联系,否则,历家怎么会?有那种纸张?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施未隐约觉得?心ko有团火在烧,很烫,很ton,令他十分不适,却无法醒来。
斩鬼刀经过千锤百炼,最终散去?全部血腥煞气,成为一把削铁如泥的利QI。可之后,它历经数任鬼主,却始终是无主之刃,直到他家死老头驯服了?这把刀。
驯服,多么微妙的一个词。
如果将这把刀比作洪水猛so,那施故必然是赤手空拳打死它的斗士。
很狂妄,很野xin。
施未忽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向他描述了?这个词,并借此?输注了?一个很刻板的观点——他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big刺头,因为太会?惹事,所以隔三差五被人围追堵截,喊打喊杀。
这么一想?,他爹和燕知xin格真的挺像的,年轻的时候能玩到一块去?,理由也十分充分。
施未神思飘忽起来。
倏然间,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他。
施未迷茫地睁开眼,只见天光big亮,整个楼层都?洋溢着?暖洋洋的气息。
面?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施未一惊:“你?是谁?”
这第六层,明明只有他和师弟、历姑娘进来了?,现在这人,又是谁?
“你?是谁?”对方?并未恼怒,只是端详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将人盯出个don来。
“我叫施未,来藏书?阁找樗木炭。”
很坦诚的回答。
对方?显然没料到,笑了?笑,神s缓和不少:“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a。”施未还坐在地上,横竖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便没有隐瞒。
他追问:“你?一直在这里吗?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我知道,它在你?后面?第三个书?架下面?,你?把它推开,下面?是个暗格,里面?就是。”
施未一愣,再回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