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沈流云又追问他：那钢琴呢？钢琴？
闻星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出现那架施坦威钢琴。
他用那架钢琴弹过肖邦、巴赫、柴可夫斯j的曲子，还有德彪西的，拉威尔的等等。沈流云有时候会在边上聆听，有时候故意过来让他分心。
无数的画面和旋律都从脑海中闪过，甜蜜与ton苦jao织着，混合出难以忽视的悲伤。
他回复沈流云：也不要，送人或是卖掉，随你。
他之后得自己租房子住，赫京市租房太贵，到时候能租到的房子不一定有空间能放下一架三角钢琴。
就算能，他也不想要。
他不想再要沈流云的任何东西，以后也没必要再跟沈流云有任何联系。
他当机立断把人拉进黑名单。
隔壁病cuang的阿姨看闻星朋友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关心道：“欸，帅哥，你吃不吃苹果？我女儿昨天拿来的，说是什么平安夜要吃苹果，我也不懂，你要不要吃？要吃我给你削一下。”
那个苹果用j致的礼物盒包裹着，只有在平安夜这天才能得到的待遇。苹果这种水果，平r要么无人问津，要么即使切好也会放到氧化，最后只能倒进垃圾桶。
闻星摇摇头，无声地说不用了。
阿姨把苹果放回原位，也是无聊，想跟闻星聊天，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闻星不搭腔，奇怪地看过来。
闻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阿姨明白过来，笑着说：“那你听我说吧。”
阿姨很健谈，讲自己带着女儿来赫京，女儿在上初中，成绩很好。她在一家酒店上班，工资不算高，r子过得紧巴巴。刚来赫京的时候，觉得哪里都难，租房贵，打ce贵，吃饭贵。可生活还是一天天地过来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闻星听懂了阿姨委婉的开导，勉力对阿姨笑了笑，无声说谢谢。
可能是被阿姨挑起了分享yu，闻星用手机打字给阿姨看：昨天是我的生r。
阿姨识字，看完哎哟一声：“那你吃蛋糕没？生r快乐呀。”
闻星打字说吃了。
他收到两个蛋糕，一个吃了，一个没来得及。
阿姨又问他：“许愿没有呀？我女儿就很喜欢过生r，每次许了愿都不告诉我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闻星想起自己许下的那个愿望，一时无言。
目光瞟到窗户，想起什么似的，闻星问阿姨：外面还在下雪吗？
阿姨愣了愣：“好像是吧，昨天晚上就开始下的。”
闻星出神地望着那扇窗户，天已经黑透了，什么也没能望见。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铃儿响叮当的音乐，让他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
恍惚间想起好几年前的今r，他也见过同样漆黑的雪夜。
那时他刚结束自己的庆生活动，特意掐着点给沈流云送去一句“圣诞快乐”的节r祝福，不料因此意外接到沈流云回过来的视频电话。
画面中的沈流云坐在昏暗的ce里，周遭都很安静，一点节r氛围都没有。
沈流云在挪威，不幸遇见big雪，轮胎陷进雪里动不了，救援队一时也赶不过来。人被困在ce里，哪都去不了。
明明身处困境，沈流云却还笑得出来，一面轻松地说：“我记得你是南方人，是不是很少见到雪？”
闻星说是，沈流云就把ce窗摇下来，让他听外面下雪的声音。
即便是big雪，落雪的声音也不big，更多的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有着掀翻房屋和汽ce的可怖力量。
寂寂夜s中，唯有沈流云的眼眸被手机屏幕映出微弱的光亮。
闻星望着他，误以为跟他走到世界尽头。
那通莫名其妙的视频电话于是从凌晨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救援队顺利赶到，闻星才放心挂断视频电话去睡觉。
后来他们在一起，很多时候闻星都会感到沈流云很需要自己，也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现在想想，沈流云会在被困的雪夜需要他，会在画不出来画的时候需要他，其实也并不代表什么，顶多证明他运气好。
恰好节r祝福被看到，恰好能让沈流云获得灵感。
可一旦过了那个时刻，沈流云的需要也会变成不再需要，将他随手扔弃。
闻星认识到这一点后，在心底不断重复，不断强调，对自己进行残忍的脱敏练习。
效果不佳，他的脸s越来越白，再次感到濒临窒息的苦ton。
他低下头，眼泪又一次掉下来，喉咙发闷。
他躺好，缩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想象成有壳的软体动物，遇到危险便缩回安全的壳里，任由泪水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