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底沉疴烧不尽(下)
梁弈糊里糊涂地靠在沈成康身上,“阿元,我不喜欢这里。”
“en,我知道。”
“秋天一来,这儿就生冷,不像以前在宫里,我们练得晚了,就睡在演武场上。”梁弈说的han混不清,却已经陷入了记忆深处,“明明说好是眯一会儿的,谁知道就那么睡过去了,早上一睁眼,发现天做被来,地当枕,你说好笑不好笑。”
“en。”沈成康想回应些什么,却又觉得对着一个说梦话的人,不过是错上加错,便只是答应着,扶着梁弈在cuang榻上躺好。
梁弈却固执地攥着沈成康的袖边,“阿元···”
沈成康闻声看向梁弈的脸,病地苍白一s,眼角却泛着红,明晃晃的眼泪从缝隙里淌出来,“哪里疼?”
梁弈沉在梦里,沈成康等不到回答,只能像以前一样,合衣就在梁弈身侧,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梁弈呜咽han混地说,“阿元···”
“en,我在···我在。”
沈成康想起来他们刚到栖泊岛的时候,叶葵给他们找了一间茅草房,夜里两人睡在一起,沈成康为了夜里方便熄灯端水,就睡在外侧,但每次梁弈夜里捏住空dangdang的袖子就做噩梦,不仅冷汗淋漓,湿透整个后背,还惊颤不止。后来沈成康便睡在里侧,梁弈攥着他的手,一夜又一夜。
梁弈的意识沉到了更深处,无形的手一片一片地撕扯着他,他想回到宫里,回到海岛上也行,可不管什么时候沈成康都不快乐。从他们相识,一切就已经在走向覆灭了。沈成康明知道是非对错,却不断打破原则,可藏在阴暗里的沈成康不管做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他才是罪魁祸首。
沈成康不知道梁弈到底梦到了什么,夜沉到最深的时候,梁弈失声哭泣,浑身都在颤抖,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就像是得知惠帝被擒那天一样。那天,他没了父兄,梁弈没了big都的天。
就算仅剩一臂,沈成康还是抱住了梁弈,那哭声就像是要把自己刷洗地血ro模糊再重新生长一遍似的,沈成康感觉得到胸ko逐渐被浸湿,他伸手轻抚在梁弈细neng的后脖颈,一遍遍地传递着他长在心底的沉疴。
次r夜里,梁弈醒了。
沐浴更衣,束发戴冠。站在四下无人静悄悄的院落里,抬头望着天地间只此一轮的朗月。
清晖将人心照地Gan净,梁弈也将自己看得分明。
他知道了,他在气什么,恼什么,委屈什么,在意什么。
钟一人之喜,自私嫉妒,乃至怀恨,皆随爱而发生。
心悦之。
伴以幼时之依赖,视如兄长;伴以少时之信托,视如友朋;伴以流落之时,知己之jao付。
此般种种感q并未消逝,然除此之外,是他的喜欢,是他不假言说,不可矫饰的喜欢。
但他不能言,不能认,亦不会言,不会认。
这是他一个人,黑夜里的梦。
big病初愈的次r,院里就来了一只信天翁。
吾等big业,成败在此。爬子巷西头路南,协聚和布庄。
以往沈成康j心安排,都会在信中一并告知梁弈,去哪,见什么人,这次却只有地点。
梁弈合拢了纸卷。
哑叔看着焚烧殆尽的纸卷,再看向自家公子,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眉眼还是那副眉眼,但却像一场病ton扯烂了笑脸,只剩冰冷孤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