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满在刷题的时候,成绩也不至于那么不堪,总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可以达到及格线,当实力不允许的时候,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运气,整个人也平和了许多。
小满jao卷出来的时候,发现顾矜芒已经等在了门外,考过之后放松的他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考试而肚子ton,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很不错哦。”反而是顾矜芒刮了刮他的鼻子,“至少没有像上次那样哭鼻子。”
上次是什么时候呢?小满觉得很遥远又很靠近,那是他跳出井底的第一次尝试,算是成功却也失败,成功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油画并没有那么难看,还是有许多人喜欢他的风格,失败的是陈big壮就是通过电视抓住了他。
不要再去想了。
语言课的成绩会在第二天公布,而第二天是递jao作品的时候,入学的资格会通过各方面来考量,顾矜芒没法跟他一起进去,只能等在门外,就像许多年前那样。
“小满哥哥,你要加油。”顾矜芒凑近了,捏捏他的脸,“可不能再哭鼻子哦,我在这里等你。”
小满今天的衣服是顾矜芒挑选的,偏欧式风格的衬衫,搭配咖s的长裤,搭配少年那头栗s的短发和琥珀s的眸子,抱着画册临窗站立时,有种专属于艺术家的优雅。
“今天很漂亮。”顾矜芒给他整理胸前的蝴蝶别针,拍拍他的脸,揶揄道,“那些老师看见你这么漂亮,也不会舍得淘汰你的,进去吧。”
“胡说八道。”小满还想继续跟他闹下,面试厅的秘书出来了,是个棕s头发的女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裙,发型一丝不苟,“Xiaoman Liang。”
“来了。”小满举起手,小声地英文回复,进门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小芒,俊美的少年背后是窗外繁茂深的的植被,深红的窗布垂下珍珠的穗子,他举起了右手的big拇指,高高地举起,j致的面容落满了夏r的光辉。
像个美貌的王子。
不同于语言的考试big厅,递jao作品的课室更像是巨型的展览厅,红s的绸布覆盖着纵深的长桌,地毯延伸到礼堂深处,顶部的吊灯坠满了数不尽的珍珠,几位老师坐在长桌后边,小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作品jao给了第一位老师,才用英文做了一次简单的自我介绍。
老师big多数都是西方面孔,听完他的介绍后,还没来得及翻看他的作品,就用英文给他提了几个问题,小满竟然一一用英文都答上来了,可能他在天赋上的幸运全部都被老天爷点在绘画上。
“很好。”提问的老师点点头,一边翻看手头的考试资料,忽然他的目光定住,说道,“你的语言课不达标,小满。”
“这会让你之后的学习非常吃力。”
在这之前小满并不知道自己语言课的得分,老师这样提出来,在自卑人士看来,像是某种遗憾的提示,非常抱歉虽然还没看到你的画作,但是因为你不懂英语,我们只能现在就将你拒绝。
光是这种程度的想象都让小满脊背发紧,如今分明是五月的天,寒意却从心底透了出来。
顾小芒,我总是让你失望,他几乎要淌下泪来。
面对这个脆弱瘦小的东方少年的失态,几个老师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只有唯一的A国人老师出了声。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黑发黑眸,看着非常严肃,脸上的八字纹深如沟壑,却使劲挤出和善可亲的笑容,用标准的A国话开ko,“小满,你还记得我吗?很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你还在读初中,参加了A国的全国绘画big赛。”
当时的小满只想着门外的顾小芒,哪里有留意评委的j力,他不知道这番叙旧意味着拒绝还是什么,只摇了摇头,“抱歉老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已经太久了。”
“没事。”男人也不恼,反而放低了音量,有浓重的安抚意味,他的目光深远沉静,像是穿透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去触me那副令他惊艳不已的画作,“老师其实是想问问你,你当时《芒》这个作品,画的究竟是r出还是r落呢?”
这几年他都在追悔自己的傲慢,失去了与天才小画家jao流的机会,到了他这个年纪,也算开过几次世界范围的画展,积累了一些名气,可他知道自己的终点已经是这里了,他深谙许多画画的技巧,可却无比明白灵气是多么可贵的东西,梁小满十几岁能画出来的作品,那样的s彩与笔触,是他怎样都无法企及的彼岸。
他曾想联系这个罕见的小天才,可比赛之后,这个阴郁少年的消息就如同石头沉入了海底,怎样都遍寻不着了,今r得见,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里对于天才的爱惜,忍不住就问出困惑多年的问题,这个令他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的疑问。
在少年开ko的那刻,他的心率达到了高峰,原本沉郁的脸庞竟然兴奋得微微发红,就连握笔的指尖都在轻轻地颤抖,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样的s彩,浓烈,璀璨,带有狂re的生命力,像一把在海上升起的篝火,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裤兜里的手机里甚至还保留着《芒》的相片。
非常奇怪的,胆怯爱哭的少年每次谈及画作,就会迸发出明媚的魅力,他像是找到了同好,无比雀跃竟然有人时隔那么多年还能记得自己的画作。
那个寂静午后的每一个笔触都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朝着男人笑了笑,眼睛里有属于画者的天真与痴迷,“非常谢谢您的关注,非常感谢,您能记得它,我非常高兴,但是我必须跟您说,你可能钻进了牛角尖里。”
他朝着同好眨眨眼睛,圆圆的眼瞳有种少见的狡黠,“因为《芒》它既是r落,也是r出。”
话语落下的瞬间,男人枯寂的瞳仁睁big,像是想起了无数个辗转的夜晚,为s彩痴迷的许多年,直到这一刻尘埃落定,他难得笑Wan了眼睛,了然地点头,“本该如此。”
在这一瞬间,那些对天分的偏执追求都尽数散去,转为了另一种念头。
既然他对于艺术的探索已经走到了终点,何不助眼前这个孩子一臂之力,看看他以后能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