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说道，“咳需属下帮主子更衣？”
说完这句话，段明烛衣裳已经自己穿好了。此时，他发冠高束，一袭靛蓝常服裁剪合体，腰束玉带，从上到下的穿着一丝不苟，远远看上去清贵无比。只是今r他心q实在是算不上好，漆黑凤眸深邃而冰冷，剑眉入鬓，就连那微抿的薄cun也显出凌厉的线条。
贺浔感觉自己说错了话，面露些许尴尬。
段明烛看出了他今r的异样，沉声开ko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贺浔：……
“主子……”贺浔有些踌躇，艰难地道。“主子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
“你说呢？”段明烛冷笑一声。“以后别叫朕主子，你的新主子是沈青砚。”贺浔：……
段明烛继续数落道：“朕今天睡觉睡得好好的，先生一句话，你和韩卓就把朕从cuang上拎起来，强行穿上衣服，送来这京郊big营，看了一场一塌糊涂的比武，生了一肚子闷气。”
说到这里，他掀睫冷冷地看着贺浔：“你自己说说，看着下属打成这样，你要是朕，能不生气？”
“主子，气big伤身……”贺浔根本不敢看他，只低声说，“其实，平r里比试，big家不会这样的……”
“还用你说？”段明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燕梧军中，即便是最低阶的将士，也不会在他手下走不过三十招。
“这段r子以来，big家是荒废了不少……尤其是那个谢七，他……”
说到这里，贺浔有些踟蹰。
段明烛侧目看他，“说下去。”
贺浔斟酌一番措辞，低声道：“两个月前，他曾经是前去宁康宫营救孝贤皇后的那十名燕梧军之一。”
段明烛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想起两个月前宁康宫发生的事q，他心下一沉。
“那十个人中还有几个，方才也曾与主子比试过了。”贺浔说道。“当r，没能救下孝贤皇后，big家都万分自责，还有当r参与营救的一千多名燕梧军亦如此。紧接着，栾党被立案调查，主子收回外戚政权，孝贤皇后下葬，自此，主子就开始……”
说到这里，贺浔没敢继续说下去。段明烛深吸一ko气，道：“继续说。”
贺浔只得道：“主子就开始一蹶不振，也不理朝政。big家都以为主子是因为孝贤皇后逝世方才如此。这些r子以来，big家仿佛失了斗志一般，也开始一蹶不振。这样的气氛传遍了整个军营，直到r前，长平长公主率领岭南军回京，京郊big营由公主接管，big家才开始继续练兵。可是陛下仍旧每r闷闷不乐，燕梧军上下也同样提不起斗志……”
不知不觉间，段明烛的手微微握起拳头来。
“主子明鉴，燕梧军虽然不是您一手组建的，这么多年以来，big家驻守北境，与北凉军厮杀，守卫big晟疆土，屡立战功。燕梧铁骑的实力究竟如何，主子最是知晓。”贺浔顿了顿，又道，“可是主子也明白，士气和斗志对一个营的将士来说，是何等重要。如果失了斗志，还练什么兵，打什么仗……”
听到此处，段明烛面s沉凝，他长长呼出一ko气，坐在big帐的主位上，仿佛陷入沉思。
从前，他每r在朝堂中汲汲营营，与栾党互相算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逐渐变得机关算尽，心机深沉。可是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往小里说，是为了打败栾党，收回外戚政权；往big里说，是为了江山社稷，河清海晏。于公，他为的是天下百姓；于私，他也是为了能得到先生的心，为了姐姐尽早回京，为了送弟弟前往封地，为了能与林靖瑶母子团圆。
可是天不遂人愿，栾党尽除，付出的代价，却是他生母的xin命。
死后追封，无上哀荣，可是已逝之人，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段明烛闭了闭眸。
林靖瑶下葬前的那些r子，他满腔的ton苦皆化为报仇的yu望，软j栾太后，调查栾家一切党羽，查抄栾府，取缔玄羽司。最终，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栾家终于倒台了。
那段r子，是他即位以来最黑暗的一段r子。他耗光了j力，熬垮了身体，终于扳倒栾家。做完这一切，他终于累了。
所有意义上的累了。包括这个皇位。
朝堂上最big的阻碍已经被清除了，段明煜再怎么说，也曾经被当做储君jao导了十余年，他再不济，也能当一个承平之君。毕竟无论如何，这个朝堂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栾家了。他真的累了。
可尽管如此，很多事q，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他还有十二万燕梧铁骑，有天下百姓，万众黎民，有他的先生……
很多事q，不是一走了之能解决的。
“主子一蹶不振，燕梧铁骑就会一蹶不振；主子没有斗志，燕梧铁骑就会没有斗志。”贺浔低声道。“现在的big晟与北凉相安无事，可三年之后，五年之后乃至十年之后呢？若北凉再Q我边境，这样的燕梧军，可还有一战之力？”
段明烛的手指微微蜷起，眼睛盯着big帐中的一个角落，皱起了眉。
“更何况，燕梧军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主子身为一国之君，朝堂中乃至天底下有多少人So到您的影响，这是无法估量的。”
段明烛以手支颐，思考了很久。良久之后哑声问道：“这些话，是谁jao你的？阿姐还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