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36卷四 向天借命三百年
凌翌抬起手,他看清楚了他的爱人,端详着,细细瞧着。他触me过谢危楼的脸庞,攀向后背,变得用力。
脑海内混沌,只能看清头顶上夺目的红。
他微微启ko,额角发汗,像洗了一场ton快的re水澡,让那一抹红停留在脑海里。
他还保存着谢危楼年少时给他的那颗流光石。
成年后,谢危楼送他屋舍,给他建造地道,那些东西诚然也花心思,但凌翌似乎只偏爱过去的那些东西。
那个时候,他们是朋友,又不是朋友,吵吵闹闹,斗嘴、吵架、永远喋喋不休。
彼此年少,正是他最怀念、最纯粹的过去。
他很怀念那个过去的自己。
哪怕年少时的岁月存在烦恼,存在忧愁,那么多规矩傍身,回想下来,只剩下了一切好的部分。
他很喜欢谢危楼。
他也喜欢过去的自己。
……记忆开始变得凌乱……
凌翌只能想起白玉京开战后的画卷。
“我死得其所,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凌家,无愧于下九界的所有人。这一生波澜壮阔,求风得风……”凌翌隐约想起离开前的片段。他嘴角cou了cou,接着,像是再也察觉不到疼ton,轻轻叹出一ko气,“可是谢危楼……”
明明身上都快没有力气了,他还想和谢危楼多说一会儿话,血从身体内流下,已经再不能察觉到疼ton,凌翌笑了一声,他不想看到谢危楼难过,可抱着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好像再不能把他抱紧,他听到了谢危楼的喘气声,再也克制不住,从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我知道人死前不该说这样的话。”凌翌感觉到自己好像不能颤抖了,他身上被那股暖流浸染到了,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困,他就是好累,只想在爱人的怀里睡上一觉,“我想、让你知道。”
“……”凌翌又朝谢危楼笑了,眯起眼睛,笑得那么肆意又得意,“这些年,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你看我在蜃海里把你娶了。你既然是我的人,来生我就做你的小白脸。”
“怎么样,下辈子继续斗吧。”
谢危楼拽过凌翌的手回答道:“墨泽这个地方很守旧,不是明媒正娶而来,不能轻易脱下他的衣衫,不给许诺,就不能随意结成道侣。两百年以来,我一直只想着你。”
“你说来生就来生?”
“我想你和我结成道侣,如你所想,在白玉京共度一生。”
回忆戛然而止。
流水声还在耳边,凌翌脑海里出现了big量的空白。他忽然不笑了,坐在草地上,忽然间,走在生和死的边界,听到谢危楼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会想和谢危楼在蜃海过上一辈子,最好就是当年从白玉京下来,义无反顾地去过好一生。
他明明记xin那么好,却不记得当年和谢危楼在蜃海里许诺了什么,最后还是神经big条地让谢危楼独自记得。
最后,他似乎也得偿所愿了。
凌翌忘记了前半生很多不高兴的事,只记得那些剩下的,身边人零零碎碎的往事big多不知晓,只有他用少年时的样子回来。
但他依然记得谢危楼,依然记得自己很喜欢他。
“你把我带回去吧。”凌翌启ko道,“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我想回到从前的样子来喜欢你。”
“我们能不能从头开始?谢危楼,你当我是从前的凌翌。”
“如果你喜欢,那就不要再去浪费任何一刻。”谢危楼捧了回去,问他,“人生在世苦短,就算是修士能活上那么多年,谁又能做到问心无愧。你喜欢我么?”
凌翌点了点头:“谢危楼,我好后悔没早点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是想和你结道侣的喜欢,想你也对我这么说。”
谢危楼回答他:“如你所想,两百年来,我从来只喜欢你一个。”
这天,凌翌回楼阁的时间很晚。
青缨也不知道凌翌路上碰到了什么,站在屋子前,他看到凌翌抱着膝盖坐在楼阁前,脚下是数十层高的长楼,流云流动,霞光漫天,给他镀了一层薄薄的暮s。
凌翌身边还散落了许多不知名的灵草,他随手放在地上,撑着手,支撑起身躯,极目远眺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楼阁里转来转去,脚步声匆匆,落地有声。
平r里,凌翌见青缨过来了,总是要问他两声,面上也总是带笑,很少有这样面s波平如镜的时候。
青缨悄然给谢危楼传了信,默声下去了。
谢危楼飞升入塔顶时,抬头便看到了凌翌在望高阁,他很少看到凌翌这个样子。
这个人难得专注的时候,要么在用刀,要么在读修真典籍,从来没有这样的闲心思去看一片瓦砾。
谢危楼放缓步伐走了过去。
凌翌回过头,望了过去,他很少掩盖q绪,也难得少有额外表露q绪的时候。
“怎么了?”谢危楼旋即问道。
凌翌朝谢危楼淡淡笑了,不过这笑很淡,嘴角略go了go,又落了下去:“我——就是在看看,我住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今天看看倒是有什么不同了。”
谢危楼启ko:“你有心事。”
凌翌颦了颦眉,又摇头道:“也不算有什么心事,可能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谢危楼……”
忽然间,凌翌的嘴cun就像被黏住了。好多东西不能轻易地从嘴巴里说出来,一开ko,好像很多东西都会不So控制地跑出来,让事态滑向某一个他不想遇见的深渊。
他从来胆子很big。
但在谢危楼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很谨慎,有时候谨慎到不像自己。
“想说什么就说。”
谢危楼走了过去,他收起了扶生剑,居然也靠着楼阁,和凌翌保持一样的姿势,自下朝上,往瓦片下看去。他望了会儿,忽然指着楼阁的一角:“你看,塔铃是我亲手装上去的,当时我挑了上百个QI件,每一个都敲过来,听一下,它到底是什么声音。”
谢危楼很少会闲谈,更何况是选QI件这件事。
凌翌偏头望了过去,存着耐心听着。
“后来,我把那些声音都试过了,才知道当年有个人和我说过的话倒是没有骗我。”谢危楼闭上眼,听了一会儿塔铃的声响,塔铃不同于悬挂在屋檐下的铃铛,它笨重,多用铜QI铸造,敲击起来的声响浑厚而承蒙。但悬挂在楼阁上的塔铃却很空灵,响而透。
“你说过,塔铃的声音会很好听。”
谢危楼没睁开眼道:“我听了这声音很久,有朝一r也会习惯到听不见它就会睡不着。时至今r,我才发觉,当你习惯一样东西,就很难脱身。是人也好,是物也罢。没了就会去想,一想,就很难停下来。”
凌翌依旧偏头听着,后知后觉间,好像那些话都不是从谢危楼嘴里跑出来的。
谢危楼说的那个人并不难猜。
在咀嚼清楚那句话的瞬间,他的心ko像缠了千丝万缕的细麻,和所有的脏腑搅在一起,越缠越乱。
谢危楼望了回去,他睁开眸子,眼底平静,和凌翌对视了一会儿。
塔铃在两人头顶上晃动,一摆,一摆,高阁之下,两人的呼吸好像融在了一起,像化在水里的墨,越搅越浓。
凌翌心ko莫名快了几拍,笑了一声:“你倒是难得有q致。”
谢危楼也收回目光,保持着和凌翌一样的姿势,回答道:“那也要看哪些人很有q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