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褚辛,不管是虚无的意识之海,还是虚假的约定,只要不放弃希望,我一定会找到你。”乐潺轻声道。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乐潺的双手,回应了他的话语。
“乐潺,你做了什么梦?怎么哭了?”温和低沉的声音道。
“褚辛?”
“怎么了?我在。”
“还说我呢,你眼睛也红了。”
乐潺恢复了神志,看向四周,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幽蓝s的光芒照亮了柱状j座,排列整齐的零识之杖距离他不到十米,却被数不尽的尸山尸海隔断。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些傀儡刚刚经历了一场盛big的厮杀。
乐潺机械地转动脖颈,迟疑着看向褚辛,“这些都是……这是怎么回事?”
“都已经死了,自相残杀。”褚辛淡定解释道。
乐潺tun咽了一下ko水,移开视线。
他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
在褚辛的示意下,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上方。
他和褚辛掉下来的那个donko还围着不少虎视眈眈的机械合成so,这些智芯体显然有着更优秀的承载力,尚且保持着一定的行为逻辑,没有选择贸然跳下来送死。
乐潺试着站起身来,脑袋顿时一阵晕眩,脚踝处传来刺骨钻心的疼ton。
“慢慢来,我扶你。”褚辛道。
乐潺在褚辛的搀扶下站起身,朝着零识之杖j座走去。
路过堆积成山的傀儡军团尸体时,他忍不住细看了几眼。
这状貌更接近于听令行事,似乎有一股外部力量催赶着他们jao出xin命,将自己推向死亡地狱。
是谁……chao控他们互相残杀?
方才徘徊在他脑海中的疑惑,如今几乎滑到了嘴边。
“我刚才夺取了零识之杖的支配权,清理了一下战场,削弱了它的力量。”褚辛说着,低头me出了挂在胸前的黑鲸吊坠,逐渐握拢五指。
在飞往第八中枢战场的飞船上,泽普将黑鲸首饰jao还给了他。胸针被改造成了吊坠,尽管外观没有发生变化,内里却嵌入了一颗智芯。
“泽普的主控权能已经转移给了我。”褚辛转动着黑鲸吊坠,低声道。
乐潺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褚辛猜到了他的心思。
“所以你刚刚读取了我的意识?”
“没有,我只是个寿命有限的普通人类,不会这种技能。”褚辛坦然道,“是你的疑问都写脸上了。”
在听到褚辛说出自己寿命有限时,乐潺倏然间慌了一下神。
“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褚辛平淡地说着话,又指了指零识之杖j座,“先Gan完正事要紧。”
乐潺应了一声,抹了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到j座前,触碰到了第一根零识之杖。
他闭上双目,屏息凝神,感So着自身牵引权能,仿佛有一道温柔静谧的光将他包裹起来,驱散了四周的浑浊和黑暗。
耳边传来裂帛之声,j座上的裂痕自他的掌心逐渐延伸至地面,幽蓝s光芒瞬间熄灭。
整座阵列的光辉依次有序熄灭,数秒间整个底层空间便归于黑暗。
乐潺不j感到惊奇……
有人在他抵达之前就消耗了一部分暴走的零识之杖能量,这份助力使得他摧毁整个阵列变得轻而易举。
这人毫无疑问是褚辛。
乐潺忍不住扭头偷偷打量褚辛,只见他胸前那枚黑鲸吊坠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很快便黯淡下去。
褚辛也将手搭在零识之杖上,侧过头对他轻笑了一下。
乐潺感到前所未有的欣we和满足。
“刚才在意识之海……”褚辛的声音低缓,“谢谢,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信心和支撑。”
他的语句像一首美妙而优雅的歌,让乐潺想起了月光下的那头巨so发出的古老低ying。
“我有个小小的不q之请,乐潺,你赠给我的那片月光,我想一直保留下去,让它照亮意识之海。”
乐潺不j笑了起来,眼眶内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涌出泪水。
“当然可以a。”
无形的力量如chao水般退去,零识之杖丧失了掠夺和支配权,那股让乐潺感到头ton不已的催命魔咒也消失了。
零识之杖失去效力,聚集在donko处的机械合成so纷纷作鸟so散。
乐潺侧耳聆听头顶上方的隆隆声响,不由得心跳加快,忍不住用力掐住褚辛的手。
褚辛me了me他的脑袋以示回应。
“没事了,我们成功了。”
“有人吗?有人在下面吗?”熟悉的机械音忽然从上方donko传来。
“伽罗!”乐潺顿时惊喜不已。
褚辛默默地握紧他的手,熟悉的、温柔而沉静的力量伴随着胜利过后的轻松喜悦,逐渐填满他的心扉。
乐潺仰起头注视着从头顶上方照s下来的那束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11月的蓝星联邦,北部雪季如期而至。
乐潺收起伞,抖落雪花,褚辛伸手替他开门。
风铃声响起,咖啡馆内的醇厚香味扑鼻而来。
吧台上的鲜红s玫瑰花开得艳丽非常,墨绿s的墙上挂着手工编织的条纹样式毯子。
乐潺记得这种毯子属于群星帝国第八中枢的某个古老部族,部族里的人们用编织物记叙漫长的年轮,歌唱文明的兴衰。
他和褚辛在吧台前落座,和正在机QI前忙碌的咖啡师打招呼。
“等我十分钟,做完这杯咖啡。”韩若麟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的语气极为平和,没有躁动和不安,隐隐多了一些平淡的re烈,就好像雨后带着露珠的玫瑰花苞。
半小时后,最后一位客人走了。韩若麟关了店,走向自己的ce。
乐潺和褚辛一道坐进ce里,依旧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玫瑰香水味道。
汽ce在山脚下的屋舍前停了下来,屋舍旁还带着一片小花园。
雪停了,天空放晴,花园里的玫瑰花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深绿丛中是big片炽re的红。
这园子里只种一种玫瑰,在冬天里生长的红玫瑰。
乐潺和褚辛在屋舍周围散了会儿步,穿过光秃秃的树林,最终回到了小花园,停驻在浓郁的红s花墙下。
韩若麟蹲在园子里,修剪玫瑰枝叶,挑选其中开得最动人的花朵,用剪刀剪下来,ca进花瓶里。
做完这些,他又将花瓶里的玫瑰枝叶修剪了一番。
“听说第八中枢的寒地玫瑰也存活了。”乐潺开ko道。
“现在帝国与联邦之间全面开放了往来渠道,路德维希广招贤能,参与第八中枢的重建计划。”褚辛对韩若麟道,“不久之后,你应该会收到一封推荐信。”
韩若麟没有开ko接话,又好像是轻轻en了一声,没法听得真切。
他把打理好的玫瑰花束用欧泊s的透明纸包起来,又扎上了束带。
乐潺和褚辛跟随他的脚步,来到山脚下一处荒芜的玫瑰园前,big门上挂着生锈的老式锁,但旁边还有一处小门。
穿过玫瑰园,又是一座隆起的山丘,半山被溪水环绕。
雪白的无名墓碑静静地竖立在山丘上,周围的野花已经零落,唯有红s玫瑰在冬r的寂静里盛放。
韩若麟Wan下腰,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墓碑在白地里斜斜地投下灰s的阴影,像是一柄孤零零的长剑。
溪水奔流,山野静默,眼下这片山川河流从未移动,却又瞬息万变。
乐潺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切过往景象,一切生命过客和同行者的脸,这些回忆或喜悦、或悲伤,或愤怒、或平静……
这一秒钟,或是数千年、数亿天里,泪水不知不觉流满了他苍老又年轻的脸。
他想起了李信介要他带给韩若麟的那句话。
生命从不因畏惧而卑怯。
纵使身周黑暗环绕,他仍旧愿意寻找照亮前路的那束光。
倘若所有的恐惧、愤怒、憎恨和绝望都无济于事,那便成为黎明前的那束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