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酥酥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我要留在这里。”
“为了你那个无所事事的小男朋友？”许桦这次丝毫没有让步，强硬的态度让顾酥酥觉得上次她的温柔都是自己在做梦。
“什么？”
“韩家那小子，他能给你什么？”
“妈，你怎么能那样说韩舒颜？什么叫无所事事？”
“玩个游戏当个主播，将来能有什么出路？即使他上大学了，四年，四年时间里多少事情有变数你那么大了不会心里没有数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好设计，成为这个世界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继承我的衣钵。”
“妈……我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我的人生让我自己掌握好吗？”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跟妈妈说。
顾酥酥的眼泪扑簌地落下，那杏眼圆圆的又红又可怜。
“酥酥……你哥是没有设计的天分了，但你有，所以妈妈也只能逼你了。”许桦也红了眼睛。
母女两相视沉默。
最后许桦还是坦白了：“妈妈也是没办法了啊……”
她忽然就哭出来了，以一种乞求的姿态跟酥酥说话，“酥酥，妈妈没几年了……”
听了这话的女生微微扭过头：“什么？”有一种耳鸣的感觉。
许桦实在不想告诉自己的女儿这件事。她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呈现出自己弱势的一面，可是许家的事，自己公司的事，都像是两个重担压在她的肩上。她不得不了。
“胃癌。”许桦让顾酥酥的手捂在自己的胃上，“中晚期。”
仿佛已经什么丧失了五感，顾酥酥呆愣在原地，不能笑不能哭，什么表情都不能表现出来。
“妈，你不能为了骗我去英国就说这样的谎话，你让我怎么办？”
话说完，她就崩溃了，情绪一起来，整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害怕。
“酥酥。”许桦心疼地抱紧自己唯一的女儿，不想看见她如此伤心，“妈妈没骗你，我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没有办法了。我想着你也应该长大了，能帮妈妈一起承担了。”
顾酥酥扭头看窗户外，阳光没有了，夜还是一样的黑。她想，如果她离开这里了，那么今夜的黑将是她余生的黑。
“妈，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
这里有她最在乎的爱情和友情，她如何放弃。
“你即使不考虑妈妈，也要考虑你外公啊……你是你外公最疼爱的外孙女，知道为什么吗？”
顾酥酥抬眸，双目里有一丝淡淡的求知欲。
“你和你外婆长得最像，尤其穿那件斗篷时。你外公宝贝那件风衣谁都不让碰的，却轻而易举给了你。我希望在他不多的几年里，你能多陪陪他。多陪陪家人。”
“我知道外公需要我，可是韩舒颜也需要我……”她说的很委屈，整个人陷入彷徨里。
“你傻不傻啊，他才多大，你们不过是在一起几个月而已，接下来那么长的人生里，你确定他需要你吗！人世间都是有变数的，就像我和你爸，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们留家产，早离婚了。”
顾酥酥转过身，不想和妈妈再多说一句话。
“妈妈会给你时间考虑，你今晚好好休息。”
身后是许桦离去的脚步声，最后门关上，一切陷入安静里。
顾酥酥打开手机几次要给韩舒颜发消息，问问他在干什么，哪怕听一下他的话。
但他大概是在直播。
于是她打开了直播间去看他玩游戏。
却意外地发现他开了摄像头，还在那回答弹幕里问他为什么突然开摄像头的问题。
“说了好几遍了，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我知道有些人思我心切，像是得了相思病，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才开的摄像头知道吗？”
弹幕里一片【66666】直称骚操作。
韩舒颜笑得像是个傻子，可越看越好看。
哪怕刚才再怎么伤心，顾酥酥也在那一刻展开笑颜。可是笑过后眼泪又出来了。
“韩舒颜……对不起。”
——
春节后的第七天，大家都回去上班的日子，也是开始新的征程的日子。
这个春节是顾酥酥过得最不像春节的春节，也是第一次觉得日子过得那么快，转眼之间自己22了，呵，该承担责任的年纪了。
山庄里都没有人，以前的一大家子，因为许氏出了事都避得远远的。
有人直接出国避难，也有人直接脱离了关系，唯一还念老爷子亲情、恩情的都在医院陪护。
顾酥酥也是刚从医院回来，整个人有些憔悴。
她和韩舒颜约定在机场见面，要亲自送他上飞机。
林叔把她送到了国际机场，叮嘱她快点儿回来，待会老爷子的私人飞机会在山庄内降落，他们都在等她。
顾酥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关上车门恍惚着往机场大门走去。
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韩舒颜的时候也是在机场外边，他那双让人沉迷的眼，那双让人发狂的手无一不吸引着她。
明明也是没多久之前发生的事，可是好像又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是在不远处等她。
他看着她，笑了，挥手了，明媚得还是那个如初少年。
他冲过来，将她抱住了，抱着她的力度和第一次抱她的力度一样，又有力又温柔。
她仰头看他，面带微笑，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