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云烈难得见卫凌说这般重的话,以为卫凌仍是在意从前的事,不忍见人伤心,便挥手对刘胜说:“带他下去,安顿妥善。”
谁知卫凌伸手阻拦,言辞笃定道:“他不可呆在宫中。”
刘胜动作一滞,暗暗抬眸朝卫凌递过去个眼神,示意他莫要在人前与王上唱反调。
呼延云烈也未料到卫凌会横出此言,毕竟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卫凌从来都是听命行事、予取予求,不求什么,更不会去争。
如今因为白梓说出这样决然的话,定是真的容不下他。
但…只有白梓进宫,事情才能照着设想的那般顺下去。
想着稍后再同卫凌说明白,呼延云烈压下心头的歉疚,拍了拍卫凌的肩道:“有何不可?既是你自家兄弟,稍加照料也是应当的,这些年你在本王身侧劳苦功高,又从来不求赏赐,本王也只有善待你的家人,才能弥补一二。”
“所以主子便是用奖赏将我抛弃之人的法子弥补我吗?”卫凌直直地盯着呼延云烈,分毫不让道:“到底是为弥补,还是为了如自己的心意,主子不妨细细想想。”卫凌不愿多看白梓一眼,拱手行了一礼:“暗卫营中还有其它事务,既有人在此陪主子跑马,卫凌便先行告退。”
言毕,不给呼延云烈答话的机会,卫凌转身出了马场,径直往暗卫营去。
很反常,一切都很反常。
无论是他,是主子,还是白梓的腾空出现。
但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更反常些。
是主子对白梓超出旁人优待?还是自己见着这优待后的反应?
他不信主子看不出白梓身上的异样,但主子却罔顾这些,非但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要将白梓放到宫中,为何?
只因为白梓有与他相似的面容吗?
卫凌步伐飞快,往日里要走一刻的路途眼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
炙影此时正在营中训人,自卫凌做副营首以来,近乎件件事要与他对着来,尤其是从前的规矩,卫凌是铁了心要变,不仅不让受训者以命搏杀,还要人五人一行配合行动,单个人上校场赢得场次做不得数,唯有一行五人配合着赢下才可过关,往上升一等次。若是输了,也不必再到刑堂领罚,每日加练两个时辰即可。
简直荒谬!
暗卫营中的人,若没有非生即死的觉悟,如何办得成事?若不以性命相要挟,如何震慑众人、叫人听命?
可恨的是,营中竟有不少人因此起了异心,转而投入卫凌的阵营,一齐拥护所谓的新令。
他与卫凌约定比试的时日也愈发靠近,话已放了出去,若是被卫凌赢了做了营首…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必须得赢,无论用什么法子。
这便是他这些日子常往校场跑的缘由。
马场上的事刚出,消息就穿到了他耳朵里,如今看卫凌的脸色,白梓那边的进展应当十分顺利。
想到没了呼延云烈的照拂一文不值卫凌,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卫大人此时不该陪着王上跑马吗?怎有闲情逸致到暗卫营中来。”
“护卫主子是暗卫之责,打理营中日常事务亦是副营首之责,炙影大人觉得二者之中哪样是闲情逸致?”
卫凌看了看炙影手上沾着血迹的长鞭和他身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
这场面真是莫名叫人熟悉。
不等炙影回答,卫凌又道:“我已下令,营中不可擅用私刑,炙影大人是忘了吗?”
“忘了怎样?没忘又怎样?有何分别?”他压根没把卫凌的话放在眼里,罔论循着来。
“因疏忽而破了规矩,杖责二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杖责五十,这便是分别。”
炙影一愣,随即哂笑一声道:“卫凌,你该不是想罚到我头上来吧?”
“营中无论等次高低,应当罚的,无处可免,炙影大人何必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