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候在外边的宫人已经被他打发远了。
知道呼延云烈不避讳卫凌,当下便开口道:“王上不好了,方才祁太妃宫里的人来报,祁太妃暴毙于宫中,尸体已经凉了。”
呼延云烈直起身来问道:“仵作去验尸了吗?”
“验了,人应当是昨天晚上没的。”
“怎的今日才来报?”
“据祁太妃宫里的人说,昨夜祁太妃身体不适,早早地就歇下了,还特意交代宫人不要打搅,直到今日晚膳的时候,宫人去请祁太妃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仅是刘胜嘴里的三言两语,便已能听出事有蹊跷。
卫凌不知道祁太妃的身份,自然不知其中深浅,呼延云烈向他解释道:“祁太妃的爹在朝中任户部尚书。”
短短一句自然道不尽其中牵扯的干系,刘胜看了眼呼延云烈的眼色,才接着话茬道:“卫大人有所不知,祁太妃是前朝昌泯王昌禾的人,昌泯城破的时候王上仁慈,恩准这些宫妃自行出宫度日,祁太妃原本也应该出宫的。但因王上爱才,看重其父祁器任户部尚书多年,便留他在朝中,仍让他掌管户部。只是前些日子…”
下边的话他是怎么都不敢替呼延云烈说了。
“前些日子祁器上奏,要我娶了他女儿,被我呵斥了一顿。”
“是啊,王上为此事大发雷霆,当朝呵斥祁器荒唐,祁大人这才说,若王上不愿娶祁太妃,那也要寻个由头让太妃留在宫中,于是王上便封了太妃为太妃,赐居长生宫。”
呼延云烈敲着桌面道:“户部的水深得很,昌泯这块地方一向富庶,从前列国的河运都要在此中转,昌泯光是漕税都抵得了一国一年的开支,然而这些银子却不知花到了何处,看昌泯宫城里的面貌,昌禾倒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主,这钱不定在户部压着,还没花出去。”
“若祁尚书知道这笔银子的去处,为何还会甘愿留在朝中?”
呼延云烈回卫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以为自己还能逃到哪去?如今不过是想压着手里的东西做筹,保他如今的位置,为此不惜逼着自己的独女在宫中煎熬一生。”
卫凌思索了会儿,忽然道:“或许主子当初娶了祁太妃才是最好的法子。”
刘胜闻言在一旁擦汗,敢这么忤逆王上的,宫中除了这位卫大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位了。
怕卫凌又要将呼延云烈惹恼,刘胜连忙出来圆场道:“王上登基之时便已昭告天下,解散后宫,往后不纳一妃,自然不能娶了祁太妃…”
“你想要我娶了她?”呼延云烈抬眼问卫凌道。
“这确实是最为妥帖的法子。”卫凌知道呼延云烈必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但他也不愿扯谎。
回来的路上,沿途瞧见了不少的饥民,即便将近乎所有的干粮都分给了他们,也不过杯水车薪。
他见过饥民如何为半颗馊馒头争强得头破血流,也见过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男男女女将孩子扔到路边自生自灭。
若主子娶了祁太妃能让祁尚书拨出这笔振济银,那便是主子身为君王应当做的。
“若祁太妃自愿留在宫中嫁予主子,主子自是应当娶她。如今祁太妃在宫中暴毙,祁大人免不得会将这笔账算在主子头上,朝堂纷争,吃苦的总是黎民百姓。”
“好啊好啊”呼延云烈怒极反笑,他咳嗽两声道:“你是大义凌然,人人都顾及到了,唯独不顾及我。”
卫凌坚决道:“主子是君王,理应将百姓置于最前头。”
呼延云烈越咳越厉害,按着胸口浑身颤抖。刘胜见状况不对就要宣太医,被呼延云烈摆手拦下道:“不必,本王疲了,伺候沐浴吧。”
呼延云烈扶着刘胜的手站起身,双肩微扣,背对着卫凌道:“你自便吧,想住哪让刘胜给你安排,若要回暗卫营便仔细着莫要再受伤,往后想见我了就来看看我,不想见我宫里头这么大,也容易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