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亏欠于你啊!”呼延云烈红着一双眼低吼道。他觉得自己同卫凌之间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在逐渐消泯,但他留不住。
这将要逝去的东西将他的心揉捏着,痛得他狠捶了两下心口。
“你…”卫凌伸手要拦以免呼延云烈自伤,却又怕被他误会,方才的决然便要前功尽弃,只得硬生生将手收回。
实则他自己当下也不好受,他不愿出言伤人,哪怕是这个会引他不适之人。看着这人痛心疾首的模样,劝慰的赶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卫凌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如此?我既表明要了却前尘,自然不在意你是否曾亏欠于我。”
“可我在意!”呼延云烈低吼着钳住卫凌的肩膀,红着眼重复道:“我在意!”
见呼延云烈动手,卫凌毫不犹豫地掰住他的手腕,就要往后扭,然而即将得手的瞬间他却动作却是一滞。
就这眨眼的功夫,呼延云烈已然将卫凌的那只手反剪至其身后,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怒瞪着他道:“你要伤我吗卫凌?你如今竟舍得伤我!”
卫凌挣扎着扭动手腕,试图从呼延云烈手中挣脱。
“你如此无理,我有何不舍得?”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从前日夜相守是谁了吗?”
“无论是谁,如今都与我无关!”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男人。
待人温和并非任人宰割,眼前这人颐气指使的模样着实让他难以忍受。
何曾见过亏欠之人理直气壮,被亏欠之人忍气吞声的?这人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不该更加严于律己、知节守礼吗!
呼延云烈被卫凌的话震住,手上一下卸了力气。
卫凌趁机甩开呼延云烈,快走几步行至榻边,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秋明说他是暴君,真是十成十的贴切。
一边转着被捏僵的手腕,卫凌一边想着要再说些决绝的话,好叫这个呼延王不要纠缠于他。
然而一回眸,却看见人仍站在原处,如木人一般孤零零定着,眼中尽是落寞。这么看着,卫凌又有些心下发软,不由地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话说得有些过了。
然而,没等他细想,呼延云烈就忽然抬脚朝他这边来。
“你…”看着越靠越近的人,警告的话还未出口,人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呼延云烈将卫凌扑倒在床榻上,手撑在人头的两侧,鼻尖差点撞上人的鼻梁。
卫凌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呼延云烈心口。
全然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呼延云烈这样突如其来的扑击极具攻击性,瞬间点燃了卫凌刻在骨子里的自卫反击。
这一拳卫凌有意收了力气,打在人身上并不算太重。
然而他不曾料到,挨了这一拳的呼延云烈竟差点没撑住,整个人近乎立刻倒在他身上,曲臂勉强撑着,他一侧头便能看见人颤抖的上臂。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颈侧,只一下,很快就被人用衣袖擦去。
“是伤着了吗?我并非有意出手伤你,只是你太过冒昧…你可否需要…”卫凌想说可否需要我给你看看。他只想给这人一些教训,并未想要真的伤了他。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呼延云烈已经迅速起身,背对着他走回桌边,看动作大概是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而后才道:“无妨,是我冒昧了。”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才道:“你睡吧。”
卫凌知道呼延云烈是不想多言此事,然而毕竟是自己伤了人,不愿他休息不好,雪上加霜,于是故意问了句:“你真的要在这坐一宿吗?”若是不愿,也可以睡到床榻上来。
这后半句,卫凌不愿直言,也觉得呼延云烈能意会得到。
然而呼延云烈没做声。卫凌只当他这又是再赌气,便也懒得去劝。
这般以己为尊、罔顾他人之人必不会委屈了自己,他若坐不住了自己自然会睡到榻上来。
思及此,卫凌自顾自地脱了鞋袜,将铺好的被褥掀到一边,自己只和着外衣而睡,过了一会儿见呼延云烈仍在原处坐着,沉默半晌终是道:“你要想上榻睡便上榻睡。”
想到这人方才的冒昧,又补了句道:“但你若仍要那般无理,便莫怪我不客气。”
“不会,你安心。”
呼延云烈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卫凌心头一揪,但想到方才那人的突兀的举止,又觉得是该给他些教训。
为王者自当知节守礼、严于律己,如何能仗势欺人、肆意妄为?
这般想着,意识却有些模糊,鼻尖窜入一股熟悉的沉香味,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似乎是一个黑衣青年正半跪着给一华服少年整理衣带,他还没看清二人的样貌,就见那少年拉起青年往门外跑。
他想跟过去,头却越来越重…
颈后似乎传来一股暖流,像是有股柔和的气在他身体中游走,这感觉也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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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烈合上房门,从怀中掏出一抹方帕,擦了擦嘴角,看见几步之外的段刻,挺直了背,上前道:“你唤本…我出来有何事要报?”
方才他还在浅眠,忽觉什么东西朝着面门而来,伸出两指接住,就见是段刻递来的纸条,让他到屋外商讨要事。
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相信段刻,见他递来纸条,第一反应便是觉着段刻要引开他对卫凌和秋明下手,于是轻敲两下桌面,示意潜在暗处的护卫当心,守好屋里两个人,自己则推门出去见段刻。
段刻见着呼延云烈,只回了一句道:“有个人,需要你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