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汉也有春天（八）
霍行舟其实向来对这家人的容忍度很高，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任其蹉跎、使唤。
但他今天才知道这一切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没有动到他的底线。
霍二娘眼睛上吊，看着人的时候眼白偏多，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没个好语气。
霍行舟心里那原本想要就这么息事宁人过去的想法突兀地散了，径直转身抬脚走到桌子边盯着霍二娘问道：
“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霍成业手上的笔停住，外面吹着的风将纸吹得哗哗作响，所有人静默一片，无人说话。
他们大概都没想到，平时如同老牛一般任劳任怨的霍行舟今日竟然突然发难。
霍二娘不自然地动了动，强撑着脸面道：“你什么意思？我做长辈的，问问你怎么了！啊？再说我就说一句，你连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就没有了？”
霍行舟却不想同她纠缠所谓的长辈尊重话题，他只是觉得愤怒，什么叫做不三不四？
同他在一起说话就是不三不四，来找他就是不三不四？
桌子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沉睡的雄狮不是都是慵懒的大猫，被人惹怒的时候气势骇人又可怖。
霍行舟几乎是压着明显的火气问道：
“我尊重你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别人知青是不三不四的人，你的儿子是什么？你的儿子是哪里的下流货？！”
“霍行舟！你说什么呢？”身后的霍成功听到这里猛地踢了一脚门框，本就年代久远的门框被拍得咣咣作响。
那只握在手里的笔终于放下，霍成业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嘴角勾起来的笑假得不行。
他嗤笑一声说道：“霍行舟，你这么说的话就太难听了，毕竟是一家人。”
霍行舟暗沉的眼眸依旧盯着霍二娘，没回话。
煤油灯灯芯跳跃，明明暗暗的灯光照在霍成业的脸上，他终于不笑了。
眼镜被人慢吞地摘下，看着人的眼睛冰冷又无情，面无表情道：
“你别忘了，这是你家欠我妈的，我妈这么多年腿不好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都是你们家欠我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