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这回倒是看清了,是贺璞宁的一件羊绒外套。他被岳哲特意耳提面命过,这种质地的衣服一定要用冷水手洗。
“你的衣服太薄了。穿上这个,路上当心着凉。”
他甚至想帮陈安穿上,手指落在陈安肩膀上的一瞬间,却被对方下意识缩着肩膀躲开了。
手指虚空地悬在半空中,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好一会儿,贺璞宁才垂下眼,将双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陈安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跑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朝他说:“我去上班了!”
“砰” 地一声,大门被用力的关上,贺璞宁连最后的背影都没捕捉到,只有阳光下的细小颗粒被扰醒了,怒气冲冲地上下跳跃表示不满。
陈安换下来的睡衣还搭在椅背上,贺璞宁怔愣着拿起来,指尖一点一点收紧,将残存的温度也一并攥在了手里。
一整天工作,陈安都恍恍惚惚不在状态的,中午的时候甚至失手打碎了一个空碗。连杨文磊都看出了他的异样,迟疑地问道:“小陈?是不是生病还没好啊?”
陈安正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发呆,冷不丁的被点到名字,立即像被抓住消极怠工似的飞快站直了身子:“没!没有的事儿!可能就是昨天睡多了,稍微有点儿头疼。”
“别逞强啊,再摔碎一个碗可就要赔钱了。” 杨文磊打趣着回他,“反正今天人不多,不行你先回家休息吧。”
“不好意思啊哥…… 又给你们添麻烦。”
“嗨,这叫什么事,走吧走吧。下回多做点江米条给我儿子吃就行,他可喜欢了。”
陈安笑了笑,自是满口应下:“没问题。”
断断续续头疼了一整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贺璞宁的那一句话。幸好对方没有顺着 “小普” 这个称呼多问,每每想到这里,便又是一阵心神不宁。
一想到回家又要跟贺璞宁二人共处,他就感觉头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陈安叹了口气,正要拧开电瓶车的门把,眼前却措不及防出现了一道阴影。
贺璞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低下头看着他:“下班了?”
“…… 你怎么来了?” 陈安的眼里难掩惊讶。
“别骑车了,带你去买衣服。”
“啊?可是我不缺衣服——”
贺璞宁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一把取下他刚插上的钥匙,干净利落地道:“走吧。”
“等等!” 陈安只得把电车又支起来,跑去追那个已经要去过马路的身影,“你先把钥匙还给我!”
贺璞宁开车的时候目不斜视,陈安更是半句话都没有,故作镇定地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只有交通电台不尴不尬在凝寂的车内响着,偶尔穿插着主持人一些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
车内的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一路惴惴不安,坐在宽敞柔软的皮质座椅上,陈安却只觉得硌得腰疼,怎么挪都不自在似的。等看到贺璞宁将车开进停车场以后,他更是撬开车门跑掉的心情都有了。
在北京漫无目的游荡的那些日子,他也偶尔经历过这栋灰色的连体建筑,虽然外表看上去和北京众多商场并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也听身边人半是感慨半是艳羡地提起过,这里面随便一件 T 恤,后面都要挂四五个零头。
贺璞宁却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毫不留情把陈安的那串钥匙锁在了自己车内的保险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