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开战
话音未落,有人破门而入,不是别人。个个都是郭之远脸熟的面孔,个个都是东成的朝臣,他们跪在龙塌前,齐声高呼:“请主君明鉴。”
东成的龙椅,是从勒石人手里抢来的,鸠占鹊巢这么些年,今日怕是要物归原主了。
郭之远悲凉地想,开国皇帝郭荀阳料想过今日场景吗?
打来打去,那皇位坐着,也并不当个寻常人痛快。反而给他增加了许多不安、惶恐、忧怖,让他夜不能寐。
当年一头脑热去寻那焚香,遇到马致和,也许一切从头,便都是错的。
他若未曾肖想过这皇位,未曾生出过渴望和惧怕,励精图治守着东成的江山社稷,未必有今日的局面。
是他错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一声糊涂,却在这一刻无比清醒。
金銮宝座,有什么稀罕,来世,他要当个寻常人,好好爱护自己的孩子。
郭温离,他的五皇子,希望马致和念在骨ro亲情,放他一条生路。
这是他作为一个阿父,在生命最后一刻,唯一的企盼。
朝臣们咄咄相逼,让他交出虎符,这一刹那,他竟然无比地满足。他虽然糊涂一生,却一直将虎符攥在手里,他好像回到了那年,在阆山遇到马致和的那天。
他们在林间栈道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
雷声劈开云层,有烟花绽放,接着此起彼伏,像远处漫去,响彻天地。
这时,「郭温齐」走到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病榻之上的人,郭之远眼里起了一层眼翳,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直到听他喊了一声:“父君。”
是郭温齐!郭之远在心里想,大胆,胆大包天,郭之远在转着眼珠骂他。
这位父君,从未正眼瞧过郭温齐,戍守边疆打发他去,一去七年,未得只言片语之关心,他攒足了力气,喊道:“大逆不道,谁准你回皇城,非召入宫,朕要杀了你。”
「郭温齐」纵使有心忍,也忍不下去,他当场反驳一句:“我就是要逼宫又如何,父君将儿臣发落西南,可想过有今日?”
他似乎想回忆点什么,可惜郭之远病糊涂了,反反复复就一句「不孝子」,骂得郭温齐急了眼,六亲不认,当场拔出了剑抵在他喉间:“也罢,父君,好赖你也是将死了,儿臣不想落个弑父的罪名。但父君亏欠儿臣的,这么些年,儿臣也该讨一讨。把虎符交出来!”
当年他怕郭温齐功高震主。如今,却要死在对方的剑下。
郭之远闭着眼睛,他想,业障,真是业障啊。
他想起那日在城楼上看见的「海清河晏」,多年来,他为着一条命,辜负了许多人,好在,临死前,他做了一件对的事。
郭之远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郭温齐」,举着手指着马致和,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