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梅开二度
林某人见他对自己转道陇西并无意见，心忖，马致和约摸没跟他「款曲暗通」。不然按照贺图司那混账胡搅蛮缠的劲头非得跟他大闹三场不可。
没人从中阻拦，林晚雨那聊胜于无的良心悄无声息地感到过意不去，办事归办事自己愿意为苏崇光上刀山下火海，拖累其他人就忒不是东西，心里有私很难不心虚。
这么多年，林少爷在这狗德行上毫无长进，一心虚就话多，马车堪堪停稳，那人脚将将沾地，忙不迭黏黏糊糊往俞鸿飞跟前儿凑，哪儿还有一点儿户部尚书的气节？
他迂回着走到俞鸿飞旁边坐下：“俞将军，河西、廊清两地受灾严重，我们这点粮草是杯水车薪。所以我打算先行前往陇西，调集更多的粮草，援给廊清。廊清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俞将军。”
俞鸿飞在郭之远跟前伺候，早习惯了临危受命，他本就是来听从林晚雨调遣的。即便是不商量，他也责无旁贷，外界常传言户部尚书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怎么到他这儿，竟谄媚了起来？他按下脑中无用的猜想，单刀直入：“林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晚雨递给他一壶水，道：“没事呀，就是临行前，有些许不舍。”
俞大将军戎马枭雄，在军营里，兴致来了，只会掰腕子摔跤或者去校场上操练兵马，临行前左右不过喝一碗烈酒，告一声凯旋，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他从没跟人推心置腹掏过心窝子，林晚雨一句不舍。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都让他从心底深处溢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犹如附骨之疽缠上四肢百骸，差点儿把他打趴下。
鼻子发酸，嘴又笨，本能接过水壶，慢半拍想起这水壶原是别在苏崇光腰间的，他干笑了一声，干瘪地说了一句多谢，把水壶还了回去：“我这儿还有。”
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林晚雨丝毫没觉得折面，惹人嫌地挑着眉：“这是我师兄特制的金银花茶，真不要？”说完，生怕人当真动手抢他的，忙将将水壶往后拢了拢。
好嘛，那点儿离愁别绪被堂堂户部尚书的小家子气打得溃不成军，落败而逃，他ti‘an了ti‘an上齿，良久，无端品出些甜丝丝的清香，凉白开确实寡淡无味，便伸手去抢：“拿来，没说不要！”
林晚雨一抬手，将水壶抛得老高，俞鸿飞手脚利索，稳稳抓住了水壶，拿起来就是一口。
贺图司找江昭雪给他把了脉，证实自己身强体健，百步穿杨，昨晚尿频只是喝多了水，这会儿欠儿不登的过来瞧热闹，自己的水壶扔到了一边，喊俞鸿飞给他留一口。
俞鸿飞一脚踹开他：“滚远点儿，占便宜没够是不是？”
两个人吵起来，哪里有一点儿虎虎生威将军的样子？一个个的都不安生，泮子矜实在想要耳根子清净清净，出卖林晚雨：“别抢了，苏医师那还有一壶！”
那是苏崇光给林晚雨留的后手，林大人金贵得很，从不肯乖乖喝白水，总得放点儿什么进去才肯赏脸喝上一口，泮子矜这招治林少爷不爱喝白水的毛病，简直釜底抽薪。
金银花茶被洗劫一空，换来了两壶凉白开，偏偏林大人假大方，扁扁嘴，哼都不敢哼一句。
两日后，俞鸿飞与贺图司，带着林程程以及女太医们赶到了廊清东川山下。
原先的廊清什么样贺图司他们没见过，《山河志》的描述中，富饶与生机不复存在，有的只有断壁残垣。
山上的巨石滚落下来，无情地砸向山脚下的村落，穿破屋顶瓦片，短暂而快速的一瞬，小镇夷为平地，有人在睡梦中逝去，巨石震起的灰尘被无尽的黑暗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