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审(二)
林晚雨眼神突变,苏崇光从未见过他如此狠厉的模样,他恨不能一把拧断叶丁山的脖颈,“你为什么杀他?”
叶丁山:“苏向安.....他得罪了人。”
久居官场,林晚雨深知牢狱之人,说话半真不假,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他伸出,握住了苏崇光的,而后声音肃然冷了十分:“说清楚!”
“苏向安,他得罪了上面的人。留不下的,他挡了上面人的路,上头要斩草除根。”叶丁山喑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刺得苏崇光心脏发疼。
林晚雨蹲下身,掰起他一只手腕,用力一折:“我让你说清楚,上头是谁!”
断了筋脉的手腕受到二次伤害,叶丁山疼出了汗,可他愣是一声没吭,咬牙低声道:“你斗不过的,你斗不过的,与他斗,你只有死路一条。”
叶丁山口口声声上面的人,一定位高权重,到底是谁?
普天之下,除了郭之远,林晚雨想不出第二个人。
“是郭之远?”
叶丁山低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还能让苏向安活过来不成?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来拿啊,你杀了我,苏向安和他那一家老小,也不可能活过来!”
林晚雨当初是什么心情,苏崇光懂了。
他父伯双尊一生忠良却不得好死,他们的命被人视如草芥,而那些构陷之人二十多年来尊享荣华富贵忝居高位,没有半刻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亲者不能不痛。
叶丁山!
愤懑汹涌澎湃涌进五脏六腑,苏崇光攥紧了拳头,他抿着唇,垂着眼,抽出林晚雨的手,揪住叶丁山的头发,向后薅去,迫使他仰起头看他:“我既能让你开口说话,也能让你不着痕迹死在牢里。”
“苏澈,你冷静点!”林晚雨去拉他的手,在他手心摸到一片冰凉。
他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心。
苏崇光攥紧他的手,攥得他发疼,林晚雨愣是一声没吭,任由他攥着。
“叶丁山,我念你只是为人利用,若你说出真相,我会放你一马,可若你执迷不悟,我定然会让你生不如死!我林晚雨,向来嫉恶如仇,说到做到。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林晚雨向来和颜悦色,却叫人忘了他本是虎狼之性。
叶丁山不怕死,可他有着一个男儿郎、一个阿父的软肋,他喑哑道:“我说了,你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只有死路一条,但我父母妻儿无辜,若我说出来,还请林大人信守承诺。”
林晚雨踢开他:“叶大人,有一点你得明白,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你要我信守承诺,也要看你给我的东西有没有价值!”
叶丁山两片被毒血染黑的唇动了动:“叶府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说完,不愿多说,闭了眼,往墙上一靠。
苏崇光拔出银针,收回匣子里,方才逼问叶丁山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厉色消失殆尽,林晚雨怕他多想:“师兄,叶丁山的话不可全信,我说过我会查清苏伯父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你要相信我。”
苏崇光道:“且让他多活几日,就这么死了,不足以告慰我一家四口的冤魂。”
这是苏崇光会说出的话?他当初......林晚雨一顿,不对,苏崇光从未劝他放下仇恨,是他想当然那么认为,林晚雨内心震荡无比,有什么呼之欲出,原来、原来,苏崇光是跟他一样同仇敌忾,原来,他从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怪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当年那般气愤,甚至不惜与他一刀两断,究竟是为了什么?
七情六欲,贪嗔痴念,苏崇光未曾没有这些情绪,只是,李乘风耳提面命之言是为保全他,所以他审时度势,把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无法拿到台面上诉说的心思藏起来,不见天日。活是逝去的人未完成的夙愿,也是他们对留下的人最深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