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世间事,除了生死,都是闲事。
已经生死,何有大事。
“你把我和你阿父留给你的东西,送给了他。”
江昭雪没有说是谁,但苏崇光知道,江昭雪见过林晚雨了。同时,也知晓了他对林晚雨的心思。
当初他送给林晚雨的手钏,是阿父阿母定情之物,有着什么意义不必言说。
林晚雨手上那一串,刻着“安”,而他手腕上戴着的,刻着“心”。
玲珑骰子安红豆,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是这对手钏的秘密。
他怪林晚雨未曾全心全意信任他,更怪明知林晚雨有许多难言之隐还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给予偏爱的自己,江昭雪一番体悟,于苏崇光来讲,有醍醐灌顶之效,横亘在他和林晚雨之间的那些磋磨,也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执念,何足道哉。
林晚雨,我想,我会试着体谅你所做的一切。
他们在寻壑涧住下,苏崇光教会三个跟屁虫识文断字,奚悲长进很快,梨生对用毒兴趣盎然,唯独仲秋,到了没人管又不用看人冷眼的寻壑涧彻底放飞了自我,一点没有当初在彭荷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他满山地跑,连野鸡看到他都绕道走,生怕一不小心被他逮住成了盘中餐。
除此之外,他们还围着江昭雪,左一个师奶有一句大母,叫得江昭雪火冒三丈。蜀南人本就肝火旺盛,江昭雪二十出头就住进了寻壑涧,从没觉着自己已经到了会被称作“大母”的年纪,她勒令不许这般称呼。
发火的大母尤其可怕,仲秋讪讪地问:“那不然叫什么呀?”
江昭雪不在意繁文缛节,大手一挥让几个小辈直呼她大名。
谁敢呀?
于是,他们又去烦苏崇光,苏崇光哪儿做得了江昭雪的主,本以为二十年不见,朝夕相处时,江昭雪多少会更殷切些,谁知没热乎几天,江昭雪横竖看他不顺眼。
他看书,江昭雪便说他只会纸上谈兵。
他去摆弄药草,江昭雪又说他不干正事。
他带着三个人去采蘑菇,他阿母指着一筐子见手青啐他:“苏澈,你是打算送一涧老少去和你大父团聚?”
苏崇光解释说见手青在蜀南当地很常见,只要炖煮时间够长,不会中毒。谁知江昭雪大发雷霆,不仅骂他竖子,更冠以忤逆之罪。
总而言之,江昭雪像是要把缺失的十几年的骂都给骂回来。
李乘风从未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苏崇光心里委屈,奈何那人是他阿母,他总不能吼回去,只能干受着。
久别重逢,何止他感到焦虑,江昭雪亦然。苏崇逐渐摸索出应对之法,他隔三差五外出采药,带回来一些寻壑涧没有的草药,有时候甚至一出就是大半个月,江昭雪总也见不着他,等人回来,稀罕都来不及,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嘘寒问暖全问上一遍,哪还有什么暴脾气。
彭泽之地鱼龙混杂,只有一家医馆,还总是缺少西,看个咳疾都得走到彭荷才能买齐方子上的药材,因此,苏崇光和江昭雪时常会将寻壑涧的药材带去存善堂布施。
寻壑涧的人丁也逐渐兴旺起来。
江昭雪没教养过小伢,听他们哭闹一下就心软,也下不去狠心教,也只有苏崇光冷心冷肺的模样能唬住那帮猢猴,她把人丢给苏崇光,不仁不义地对自己亲儿子说:“你自己领回来的,自己教。”
在寻壑涧一住三四年年,苏崇光尽职尽责,当起了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