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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林晚雨的日记

又走了十余丈,果然出现了几处浅潭,呈现七星连珠,分布在山脚下。

回清倒影......回清倒影......苏崇光思忖片刻,问奚悲:“会爬树么?”

奚悲摇摇头,一路闷声走不说话的仲秋举着手道:“先生,我会。”

绝巘多生怪柏,高耸入云,苏崇光道:“仲秋,你爬上树,看看七个水潭的倒影,看看能看到什么?”

三个人围在树底下,看仲秋三两下咻咻咻地爬上了树,那水潭反射着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仲秋一手抱着树,一手肉眼,他仔细观察水潭里山石的倒影,黑白相间,绿荫葱葱,仲秋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苏崇光怕他摔跤,让他先下来再说。

少年倔强的很,他抱着树,学着苏崇光的模样,念着“回清倒影”,终于发现了端倪,那七星连珠,指的是北面的一座峭壁。

仲秋激动道:“先生,那边!”

水声传来,苏崇光道:“去看看。”

他们披荆斩棘,来到峭壁前,悬泉瀑布,飞漱其间,苏崇光看见那底下隐约有个山洞。

而那个山洞唯一的入口,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滴答——滴答——”

水声被山石阻隔,他们穿过漆黑潮湿的山洞,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豁然开朗,在他们眼前展开的,是这世上真正的世外桃源。

山高出云外,天宇旷然,四山环抱,野花遍野开了满山,目光所及之处,金膏水、碧上药非凡草木,横亘数十丈。

松木破石而出,穿罅冗缝尽是杜鹃,云气蔽翳,溪潭如海。

溪潭中央,有一茅草屋,苏崇光对三个少年道:“到了。”

阿母,苏澈来了。

伫立水中央茅屋前,里头没人,苏崇光猜测,江昭雪许是外出采药去了。

茅草屋上挂着门匾,奚悲指着黑漆金边木匾上的字问苏崇光:“先生,中间这个字念什么?”

奚悲会念的常见字不少,但他好学,看到什么不会的,也不会觉得丢脸,总会问一问。

“出岫芦”,苏崇光盯着三个字看了许久,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推门而入,屋内陈设与悯星山上出岫居别无二致,梅花玄关把出岫芦一分为二成东西两个独立空间,模仿到极致的兰草图、残缺的棋局、还有市面上叫得出名字的医书典籍,都被归置在了这一方天地里。

从前有的,原封不动的还原,而苏崇光曾费尽心机想要的,也都被悉数搬了来。

三个少年累坏了,苏崇光把三人安顿在出岫芦小憩,自己四处转转。

从水上茅屋出来,先是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爬上了几间旧屋,推开布满蜘蛛网的门走进去,里面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但却没有陈旧腐败的气味,只是药材散落一地,被虫蛀出来许多洞。

和竹清在江陵码头分别时,苏崇光问过他,林晚雨在哪里,在做什么。

竹清敷衍地催他快走,最后被苏崇光冷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又不敢说出实情,干脆推脱说自己不知道。

老白也不敢再把苏崇光打晕第二次,他们在码头僵持着,直到码头管事的来催他们赶紧开船,后面排了三四艘货船亟待停泊,他才对苏崇光说了一半的真话:“郎君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了,等处理完之后,他会来找你。”

苏崇光拿老白撒气道:“既然不欲与我言明,他的计划也不必说与我听。”

下了船,苏崇光带着奚悲、梨生去看了闻名九州十八郡的十步一景江陵园林。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独属于江陵的柔情,秋雨来时,落叶无情,天末凉风,苏崇光无法不惦记林晚雨,引日成岁,他苏崇光拿林晚雨就是毫无办法。

那闻名遐迩的景没入眼,直到奚悲问他为什么魂不守舍,他倏地回神。

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精神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

苏崇光从不信鬼神,可真是见鬼了,他明明不想看见他,那厮更肆无忌惮夜夜入梦,浑然不讲半点道理。

收起思绪,回到出岫芦,走到东侧的榻边,那里,多了一本册子。

翻开,是林晚雨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