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东西给一个医师陪葬?
苏崇光想不通。
风卷过来,吹起农吹衣的袖口,恍惚间,苏崇光注意到,农吹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有几个小字。
字迹模糊,苏崇光依然认出了“白术”两个字。
自古以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的教诲刻进骨子里,罕有人往自己身上刺字,更别说这等无关风月与至亲骨肉的字眼。
“叔母,苏澈冒犯。”苏崇光勾住一截袖口,稍稍往上拉到手肘处,她身上......刻着药性!把非礼勿视当作行为准则的苏崇光这时候也不得不定睛于此。
白术,味甘辛,无毒,主大风顽痹,多年气痢,心腹胀痛,破消宿食,开胃,去痰诞,除寒热,止下泄,主面光悦,驻颜去皯,治水肿胀满,止呕逆,腹内冷痛,吐泻不住,及胃气虚冷痢。
这些药理,比苏崇光看过的任何一本医学典籍都更详细。
冰天雪地,苏崇光呼吸急促,手心濡出了一层汗。
心口上一块巨石撵过,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拒绝思考整件事情的逻辑,可越是逃避,思绪反而越加清晰起来,是林晚雨耍尽心机玩弄手段,不惜以自己阿母为饵,引来这些人黑衣人,为他枉死的阿母陪葬。
他来悯星山却是别有所图,此前甜言蜜语并非真心而是花言巧语哄骗他罢了,他只是离得近以便随时查看修补设下的机关。
围绕在林晚雨身上的种种谜团终于豁然开朗,苏崇光却一点都不想承认,在林晚雨的计划里,他苏崇光,只是顺带而已。
等他目的达成,他便可拍拍屁股,潇洒地一走了之。
有什么从胸间喷涌而出,山呼海啸,淹没掉苏崇光的理智,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心撕开一个口子,面目狰狞,张扬而出。
苏崇光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气愤。
他甚至、甚至,坑害了大父,让老人家承受断骨之痛,大父至今昏迷,林晚雨难辞其咎!
潭底的水越来越深,原本只到脚踝处,一会儿工夫,没过了膝盖。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连滴滴答答的水声此刻都仿佛停止了,可他的耳中、脑海中却山呼海啸一般,他站起来,用力掐着自己的颞颥。
身如置于闹市,耳边众口嚣嚣。
必须得赶紧出去!
万人冢里,除了那株桃木和玉棺,其他都污秽不堪,那出口机关,定然就在两者的某处。
无论如何,苏崇光对农吹衣心存敬畏,目光锁着玉枕,手擦过农吹衣的侧脸,只是一瞬,那寒气就叫人折胶堕指。
他缩回手,放到嘴边哈着气,又继续摸索,这玉枕下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孔。被农吹衣散落的发丝挡住,苏崇光恭恭敬敬,给农吹衣整理完头发,那个小孔显露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戳下去,而是$魔法%HC- ??(?????)
跪在农吹衣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头,从农吹衣手里取走丹炉,道:“叔母,这害人的东西,别扰了您的清净,原谅苏澈自作主张。”
说完,伸手一戳玉枕下的小孔,“咔嚓”一声,水找到了宣泄口,“哗啦啦”往门里涌。
脚下一轻,“砰”,苏崇光跌进水里,一声,他紧闭着眼睛,被激流勇进的水流冲进了陡溪边上的深潭。
苏崇光睁开眼,漫天银练从天而下,砸在他脸上,很痛,他睁不开眼,冷透了,也没有力气爬回岸边,可是,他远远听见一声:“师兄——”
模糊间,他看见那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林晚雨,你来做什么?
注:药方引自《药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