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他故作神秘,“待定”。
李乘风发誓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他拉开棋盘,接受了这场赌局。
一开始,李乘风还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二人你来我往,十余子交锋后,李乘风的优势被追平,这样下去,不过三子前后,李乘风就将落入下风,事实上,战局确实如他所料,局势急转直下。
他定神,纵观棋局,试图找出这位夸下海口的少年人的破绽,却意外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让李乘风掉以轻心,失了先机。
他开始力挽狂澜,暂时堵住了白子的攻势。
白子只要继续攻击,他便能从外围包抄,杀他个片甲不留,只见那白皙的手指夹住一字,不偏不倚,落在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西南星位右下角。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路数。
李乘风不知白子卖什么关子,只得去堵,可下一刻,白子就从方才李乘风围追堵截的地方杀出了一条生路。
观棋的众人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垂头丧气,李乘风心烦意乱,无处撒气,亲自动手将一干人等全撅了出去。
苏崇光沉思了片刻,语气听不出情绪道:“我并非居高临下,只是你们身在悯星居,拜在先生门下,就要守他的规矩。”
众人被教训,自知理亏,不敢辩驳,臊眉耷眼正要散去,倏地,齐歌居大门被拉开,李乘风站在门口吼道:“外面的人给我滚进来!”
一帮人讪讪地进了屋,除了苏崇光。
他气定神闲,走到棋盘前,匆匆扫了一眼,胜负已定,白子犹如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将黑子的地盘烧得寸草不生。
对决惨烈,苏崇光抬眸,看清了和李乘风对弈少年人的模样——是他!
他身着绯色薄衫,衣摆被压出浅浅的折痕,他从容地站起身,朝李乘风拱了拱手,道:“先生承让,学生冒犯了。”
李乘风拂了拂衣袖,丢下一句“今天抄《尚书》”飘然而去。
“不是吧,这也怪我们?”
“还有没有人性,苍天啊,我们做错了什么?。”
“《尚书》抄了十几遍了,抄得都会背了。”
“......”
怨声载道中,迈出门槛的李乘风突然停住脚步,对里面的人说道:“苏澈,你也抄。”
唯一没有抱怨的苏崇光应声道:“是,先生。”
众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热闹没看够,还领了罚,和新同窗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而那新来的,显然找死没够,他喊住李乘风,道:“先生,赌局的第三个条件,我想到了。”
这是打算蹬鼻子上脸,众人顿时心下一慌,生怕他继续惹怒李乘风他们日子难过,便齐声劝他“点到即止,知足常乐”,可他怎么会听。
他笑眯眯踱步到李乘风面前,指了一指苏崇光,微微一笑道:“第三个条件,我要与他同住。”
苏崇光:“......”
李乘风:“......”
看热闹的众人:“......”
李乘风扫了一眼苏崇光的反应,摆手道:“随你。”
李乘风丢了面子,短时间内不想见人,而他的那句“随你”等同于默认,众人都等着苏崇光发作,谁知他一反常态,对新来的人道:“走。”
那人攥着他一截手腕,把人拖到了人群中央,而后,恭恭敬敬弯腰拱手行礼。
“在下林昀,字晚雨,林晚雨,幸会各位师兄。”
与其说他在和众人行礼,毋宁说他在朝苏崇光行礼,他站在苏崇光面前,缓缓起身,微微笑着看他。
他面如冠玉,肤若凝脂,唇红似桃,翩翩少年初长成,闯入人间动扰人心。
院子里,柿子树上蝉鸣聒噪,屋内寂寥无比,苏崇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战鼓,砰砰作响,气势如虹,霎时乱了呼吸。
苏崇光呢喃着他的名字,林间晚雨微微,半落红衣燕归,藕花深处迷人眼,花人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