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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蜀南初见

冯老先生膝下无子,将江昭雪看作亲生女儿,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捧到苏崇光面前。苏崇光也很喜欢和这位博学的祖父交谈,十一岁生辰那天,冯老先生过世的消息传到了悯星山。

众人前往吊唁,丧礼很风光,老先生的学生来了满屋,哭声持续了几天。

苏崇光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直到折腾几天再次回到了悯星山,他翻开枕头——下面什么也没有,才终于无声地留下了眼泪。

往年生辰时都会收到一包他喜欢的花生酥,被偷偷藏在枕头底下,从此再也不会有了,疼他的人,又少了一个,而他竟然不肯为慈祥的老爷爷掉一滴眼泪。

苏崇光彻底崩溃,他跌坐在地上,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欢来未觉岁华晚,醉后能令秋气春,苏崇光仿佛一夜长大,他不再是悯星山的“小霸王”,摇身一变,当起了循规蹈矩的小大人,在齐歌居里闹声一片,为一个话题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他还能心无旁骛地作画写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老先生为此忧心忡忡,可懂事总比野孩子强,未免矫枉过正,李乘风便主张不要过于干涉他,一晃,过了五年。

苏崇光十六岁这一年的夏天,遇见了林晚雨。

惟“蜀”有才,于斯为盛,蜀南郡人才辈出,郡城每年都会举办斗才大会,当地财主附庸风雅,为在斗才大会获胜者提供丰厚的奖金,以此让这场本就热闹非凡的盛会更加盛况空前。

苏崇光在悯星山出了名,悯星山那些年长于他的少年们回到家中,无不对他赞不绝口,名声传到蜀南郡当地一个恃才傲物的秀才耳中,秀才不服,想要和他在斗才大会上比试一番,争个高下。

苏崇光不喜欢凑热闹,对这种出风头的斗才大会更是避之不及。秀才请了一帮人去悯星山敲锣打鼓吆喝,闹得李老先生发怒:“苏澈,你招来的人,赶紧群打发走。”

苏崇光无心理会,对篱笆外的动静不闻不问,秀才着了急,扬言若是斗才大会当天,苏崇光不出现,他便放火一把烧了悯星山。

“苏澈,为师知道你不喜自降身份与这种人斗才,但这人是这十里八乡著名的无赖,你若不去,他必然不依不饶闹个不休,你且当去寻个乐子吧。”李乘风这般说道,既如此,苏崇光也不好端着架子了。

第二天,苏崇光便和李乘风一起下山,来到了斗才大会的现场。

市集中心搭着擂台,铺着喜庆的红毯,中央摆着一张大鼓,大鼓上赫然写个“斗才大会”四个大字。

四四方方八张木制书案,分成两列,一列四张,整齐地在擂台上摆着。每一张书案左上角,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擂台严阵以待,擂台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唯恐错过什么,争前恐后往前挤。人山人海中不乏不少女子,为觅才情出众的郎君争先恐后往前挤。

欢呼、尖叫、鼓哨,喧嚣声不绝于耳。

苏崇光穿着一身素布白衣,扎在人山人海中,秀才一眼认出他,七八人挤散苏崇光周围的人群,团团围住了上去。

苏崇光不悦道:“你这是作甚?”

“怕你不敢,跑了”,秀才大言不惭。

苏崇光不与他争辩,径自走上了擂台。

第一轮比试的八个人落座,抽签出题。

第一回合秀才出题,秀才心下一动,有意为难,问:“今有良马与弩马发长安至齐。齐去长安三千里。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齐,复还迎驽马。问几何日相逢及各行几何 ”。

秀才得意洋洋,这问题光是听数字,就要反应好半天,没有半柱香,怕是答不出的,他不信十几岁的小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答出来。

秀才正沾沾自喜,只见那边苏崇光不紧不慢地答道:“十五日、一百九十一分日之一百三十五而相逢。良马行四千五百三十四里、一百九十一分里之四十六。弩马行一千四百六十五里、一九十一分里之一百四十五。”

苏崇光临场反应极快,说话却慢条斯理,围观的人群拍手称绝,顿时掌声雷动。

苏崇光不动声色,即使答对,也没有露出骄傲的神色,反观秀才,先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如丧考妣,他本有意为难,将杀手锏放在了第一环节,没想到出师不利。

秀才心虚得满头大汗,他以为苏崇光只是虚有其表,没想到确有其才。可怜他现在进退维谷,只能不死不活地厚着脸皮继续丢人。

第二回合是考官出题,以画为题作对。

画上明月藏于黄昏后,破石枯木,人乘黄鹤去。

秀才沉思良久,终于落笔:“石破木枯,惟有黄鹤依旧;魂归泪尽,徒留空楼如故。”

算得上工整,意境上有些牵强,可他早已使出浑身解数。

关于人生的见解与看法在这一刻分出了胜负,苏崇光洋洋洒洒,利落挥笔而下:“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已。”

高下立现,苏崇光的对联巧妙结合画中景物,比秀才那副对子大气许多,妙不可言。

秀才输得难看,继续下去,恐难在蜀南郡立足,他匆匆站起来,不顾主考官的提醒他离开座位等于弃权的警告,强行下了擂台。

在人群的哄笑声中,秀才撞见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足足高出他半个头的少年。

这位少年便是林晚雨。

林晚雨身后围着几个黑衣人,是常年走江湖的行头,而林晚雨穿着精致的蜀绣薄衫,抱臂立于人群中,等秀才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把人往后一推,秀才没防备,被撞跌在台阶上,少年人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秀才被激怒,指着林晚雨的鼻子破口大骂:“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笑什么?”

林晚雨无视秀才怒不可遏的诘问,看向缓步走下比试台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苏崇光一身白衣,发丝如瀑垂在身后,头上绾着发髻,干净利落;面白如玉,眼弯若月,眼神清冷,与人世间喧嚣格格不入。

苏崇光和林晚雨对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在林晚雨的注视下大步离去。

那长愁忽作鹤飞去,一片孤云终于有了归处,直到苏崇光的背影模糊成看不见的一点,林晚雨才动了动唇,对爬起来想要揪住他衣襟叫嚣却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反手擒拿住的秀才道:“你再学二十年,也比不上他,别白费力气了。”

林晚雨抻平衣襟,对黑衣人道:“竹清,放开他,我们走。”

|注:“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已”引自南宋人刘一止《志士诗》,收录于《茗溪集》,《四库全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