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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走进客厅的杨度,在孙中山感恩而不记仇的豁达态度的感召下,不觉又惭又喜。

坐下,喝茶,几句寒暄后,孙中山再次说起感激的话:“皙子先生,上次我派刘禺生去运动直系时,心里还不存把握,更没有想起你能办好这件事。不料你急公仗义,奔赴保定,不费一枪一弹,退了吴佩孚的虎狼之兵,煞了陈炯明的嚣张之气,保全了国民革命军的一支劲旅。现在我可以很高一兴地告诉你,陈炯明就要完全失败了,我即将胜利返回广州。我们真要好好感激你!”

杨度说:“孙先生太客气了,杨某不过践自己的诺言而已,何来‘感谢’二字。”

“皙子先生要践的是哪句诺言?”孙中山见杨度说得如此轻松,心里颇为佩服他这种立功不居功的古君子之风。

“那年在永乐园,我们争论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临别时我对你说:我主君宪,若君宪成功,你帮助我;你主共和,若共和成功了,我帮助你。你还记得吗?”

“哈哈哈!”孙中山开怀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记得,记得。你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政治家,格守信念,一诺千金,当今政坛上缺的就是这种政治家品德呀!”

“孙先生过奖了。”杨度恳挚地说,“本来辛亥那年我就应该奔赴南京,投入靡下,为共和效力。怎奈袁慰庭于我旧恩深重,他出山办事,我不能不帮他的忙。袁慰庭旧的一套根深蒂固,与革命党难以共事,遂有癸丑年之役,当时我是支持他的。后来更有洪宪、辫子军进京等闹剧出来,我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我是太相信,也太忠于自己的信仰了。中国的君宪,一败于前清,二败于洪宪,三败于张勋。有此三次失败,证明君宪不能行之于中国,我杨某人也自认对主义尽忠了。我蛰居多年,直到这次才有机会践诺,实在是太晚了,心里很觉得对孙先生有愧。”

杨度这番出自内心的表白,令孙中山感动:“皙子先生,你的信仰和处境,我很理解。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为历史,也就不必太多追究了。我素来主张革命不分先后,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时候再参加革命,革命阵营都是欢迎的。革命之事,最难得的是认识透彻。《尚书》里说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说的是认识容易,行动艰难。这话不对。后来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的观点,主张知行并举。王阳明也没有深刻认识知与行之间的关系,因此我在民国七年出版的《孙文学说》中提出知难行易之说,当时颇遭不少人的非难,现在党人同志中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了我的苦心。皙子先生,你的这个举动再次为知难行易提供了一个绝好的例证。你为中国的出路苦苦探索了二十余年,一直惑于君宪的学说,不能赞成共和的主张,可见知是何等的艰难;一旦认识了,便能很快付诸行动,为革命出力,可见知后之行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