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人彘!”雪儿说着垂下头。
他又把脸转向身边的侍从,问着:“她到底是谁?犯了什么罪?”
侍从们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
惠帝急了,拉过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从说:“你若不说,我就判你重罪,”他指着茅厕里的女人说,“你要不说就跟她一样;你若如实说来,你什么罪都不会有,我还会重赏你!”
这个侍从这才说:“她,她是戚夫人!”
“你胡说,她怎么会是戚夫人,你开什么玩笑呀?”
“不是玩笑,是真的!”
惠帝好像当头挨了重重的一棒,顿时惊呆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昔日那个仙子一般的戚夫人,同眼前这个在又臭又脏的茅坑蠕动的人彘联系在一起。
他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又是自己的母亲做的好事。他真不明白,母亲杀了刘如意即已除去了她的心头之患,为什么她还要把戚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人彘,他长这么大闻所未闻,母亲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她还是小时候那个处处保护着自己的母亲吗?若说她杀韩信等大臣,那是政治的需要,杀了也就杀了。可是戚夫人她毕竟是个女人,母亲怎么竟可以这么惨绝人寰,人味全失了呢?
多年来,母亲在惠帝心中慈母的形象被彻底击溃了。
神智恍惚的惠帝心如刀绞,只觉得满腔悲愤,却又无处可说,当场昏厥了过去。他醒来时,已被抬回后宫。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吃不喝、如痴如呆……
一年后,惠帝的病情刚有些好转,他便叫人去告诉他母亲:“您对戚夫人,哪还有一点人的味道?这实在不是人干的事!我虽然是太后唯一的儿子,也不忍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心里难以平静。从今往后,我不再治理天下了!”
惠帝深知,母后设法保住他太子的位子,其实真正的含义是为了她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今天,他也只能这样做!母后大权在握,他有一天对她的旨意有所违背,自己没准儿也会受罚。他只不过是母亲的一个傀儡,与其总跟铁腕母后生气,还不如什么也不管,置身于尔虞我诈的权力之外,倒落个清静。
只是,此后的惠帝,虽然不再治理朝政,却天天借酒消愁,与宫女们寻欢作乐打发时光。但酒色却也难以抚平他那颗饱受伤害的心灵,每次从深醉中醒来,他不是默默垂泪,即是郁郁寡欢。一直抱病在身的惠帝,7年后终因心疾难除,抑郁而终。那一年他才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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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雪儿——”吕后低低地唤着睁开眼睛。过去的这些事儿她不愿意去想,此时却好象有谁跟她做对,偏往她的病体里塞。她感到纳闷,自己独揽皇权的这15年,施行了众多惠民的修养生息政策,使大汉王朝从初年的民不聊生到衣食充盈,从外扰不断到与民族关系和融,把大汉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这些好事儿自己没有多想,重病之时想到的却是这些湮心的事儿!看到雪儿就站在自己身边,眼睛红红的,她明白了,人的一生无论是多么伟大或者卑微,当走到生命尽头时,都会回归于生命最本真的状态。她问,“你哭啥呀?我还没咽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