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扑撒粉尘的人,左右看了看身侧两位兄弟,略一犹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筒,“嘭”地拔开筒口的软木塞,倒出几粒油菜籽般的药丸,将手伸给陈叫山,陈叫山接过,取来一杯凉白开,为那迷晕的人送服……
不大工夫,那人缓缓睁开眼,四遭打量着,目光停留在陈叫山脸上,一下坐起,“陈哥,叫山哥,我们……”陈叫山拍拍他的后脑勺,“莫害怕,莫激动,我陈叫山又不是阎王爷,这儿也不是阎罗殿……慢慢说,你们是干啥的?”
“叫山哥,我们从金安来的,咱……咱以前见过的……”那人欲从床上下来,两脚在地上探索着鞋子,陈叫山帮他把一只鞋子踢过去,“咱见过?”
话一出口,陈叫山脑中猛然闪出一个身影,耳畔回旋一个声音——“想骑在别人脖子上拉屎,那要看别人愿不愿意架你,架你,你就拉,不架你,你屁都不准放!”——“屎壳螂坐粪堆上,还真把自己当山大王了?野斑鸠歇在桃花林,还真以为自己变凤凰了……”
原来,这是上回在石牌楼前,为吃粥抢地盘干仗的那伙金安人?
陈叫山略一思虑,忽又想起小山王高雄彪的话来——“要不然,山北的张铁拳,金安的刘神腿,一虎一狼,怎会双双变成了绵羊?”……
“你们,是刘神腿的兄弟?”陈叫山皱着眉问,四人皆低低“嗯”了一声。
陈叫山将手搭在自己额头上,透过手指缝,去看四人,叹了口气,将头发朝上一捋,耳旁又跳出了那位剃头老汉的话来——“要说那两人,也是没种,输了就输了,栽了就栽了,何必还去找小山王,朝你身上栽赃,这叫啥?这叫不问自己井绳短,还怨别人井底深哩……”
一霎时,陈叫山闭眼一思,将那天在石牌楼前拆架,在校场坝与高雄彪切磋……诸多事情,一呼嗖,全然连贯于一了……
“深更半夜,你们在街上干啥哩?”陈叫山睁开眼睛,盯着四人。
那位身装丸药的汉子,朝陈叫山跟前凑凑,一脸带笑,“叫山哥,不瞒你说,现今这日光,不好混……我们跟刘哥,都加入了保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