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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听他连这等话都说出来了,乃知其意愿之坚,但身为臣子不能擅议宫闱之私,只得另换说辞:“皇后乃先帝所定,不宜轻废。”

“享其名而无其实,留之无益。《礼》有七出之训,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恶疾、多言、窃盗。皇后无子,在此七出之内,废之有据。”

褚遂良据理力争:“虽有七出之训,另有三不去之条。一者经持舅姑之丧,二者娶时贱后贵,三者有所受无所归。皇后与陛下同起潜邸,乃共经贫贵,弃之不义;后与陛下同葬先帝,乃持丧尽孝,弃之不法。”说至此处他跪倒在地,痛心疾首朗朗陈词,“皇后出自名门,乃先朝所娶,服侍先帝,无愆妇德。先帝不豫时,曾执陛下之手对臣等言,‘佳儿佳妇,今将付卿。’人之将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亦哀。况堂堂天子,弥留之际垂此遗训,臣等敢不尽命?陛下亲承德音,言犹在耳,今未七载,何可忘却此事?还望陛下谨守先帝之意,追念先帝之德,莫动此妄念。”

李治心头泛起一股怒火——先帝,先帝,永远都是先帝,现在是我当皇帝!你们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人,在这儿不停地说教,叫我谨遵他的遗命,可他何尝不是囚父篡权,他谨遵父命了吗?

但作为天子、作为儿子、作为太宗皇帝的继承者,这话实在没法出口,他只能转而道:“朕未敢忘怀父皇之训,然则时移事变,父皇也未曾料到……”

“时事可权,道不能变!”褚遂良振振有辞,“古人云‘贫贱之友未可弃,糟糠之妻不下堂’,况皇后出自太原王氏,名家之女,贤淑守礼,宜家宜室,关睢之德,何以复加?且未闻有过,陛下一意孤行,何以塞天下人之口,服天下人之心?”

王皇后“未闻有过”,杀死公主、巫蛊魇胜难道不是罪过?李治欲反驳,却见褚遂良有恃无恐、长孙无忌气定神闲,他话到嘴边又遏住了——这两项罪名都是靠不住的。公主之死是硬扣到皇后头上的,根本无凭无据!至于巫蛊魇胜,李治自己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虽说人证一大堆,谁亲眼看见皇后拿着针往木人上扎了?不过是借此案将皇后监禁宫中,断内外交通,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只怕早有洞悉。万一提起此事,他们顺水推舟,替皇后打起撞天冤的官司,宦官官女一干锁拿,三推六问酷刑毕至,非但冤情昭雪,媚娘都逃不出干系。试想房遗爱之案,无米尚能为炊,更何况魇胜之事本就有问题,以此为辞岂不授人以柄?

不能把主动沦为被动,李治筹思片刻口气和缓下来:“虽如卿所言,朕心终究不甘,皇后早晚要废的……”他口气虽软,态度却丝毫不弱,言下之意——朕就跟你们耗上了,软磨硬泡早晚要废王立武,你们耗得过今天,耗得过明天吗?

褚遂良似乎也料到他有这一手,于是脸色一沉,高举笏板厉声高呼:“陛下!李氏之清誉、家国之荣辱、礼教之敦行,皆系陛下一己之身,万望三思!”

这话什么意思?李治不禁悚然,转而望长孙无忌,只见无忌面不更色、气不长出,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望着他,那眼光仿佛在说——武媚是什么出身你忘了吗?你打算永远背负乱伦之名吗?你还要让青史永载此事,让李家世世代代与你一起蒙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