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兀自扑在媚娘怀里,泪水早已浸湿她的衣裙,口中喃喃道:“朕不信……不会是风疾……绝不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此刻他即便一动不动也觉头晕耳鸣。
媚娘抚着他脸颊,柔声劝慰:“没事的,你是洪福齐天的皇帝,有全天下的名医良药奉养,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胡思乱想。&rdquo;她嘴上说得好,心里却隐隐发愁&mdash;&mdash;且不论皇帝身系社稷安危,这也关乎她的命运,若李治有个一差二错,<a href=https:///Tags_Nan/ target=_blank>孤儿</a>寡母可怎么办?
愁什么来什么,媚娘方想及此便听外面一通吵嚷&mdash;&mdash;太子来了。李弘年已九岁,秉性善良读书勤奋,身体却甚羸弱,近来又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也在养病。不知哪个宦官嘴快,把皇帝病倒的消息传了过去,李弘哪还稳得住?不顾保傅劝阻,慌里慌张跑来见父皇。
李治的性格本就不强,或许子随其父,李弘更是性格软弱,一见父亲惨兮兮倚在床上,竟忍不住抹起眼泪。媚娘佯怒道:“吾儿怎不晓事?耶耶(唐时口语,爸爸的意思)本无大疾,只需静养。你一哭反倒扰了清静,快回去吧!&rdquo;李弘这才算止住悲声,却不肯走,一定要亲自侍奉父亲服药。
幸而不多时蒋孝璋便亲自煎好药捧了来。李弘身形尚小,需爬到床上才能把药匙送到父亲口边;媚娘怕弄洒了,手把手帮忙。李治虽头晕目眩,还强挺着扮演好父亲,挤出一缕微笑道:“弘儿孝顺,朕这病一定能好……&rdquo;
如此喂了几匙,王伏胜轻轻踱过来,禀道:“许令公、许侍中、李尚书在殿外,问陛下是否安好,另外还有军情汇报。&rdquo;
媚娘充耳不闻,捏着李弘小手喂了半碗药,才回头斥道:“什么时候了?还来添乱,叫他们酌情处置……&rdquo;
“不!&rdquo;李治却道,“让他们进……&rdquo;话说一半却顿住了,他不愿臣下瞧见自己这副不堪之相,又转而说,“问问何事,转奏进来。&rdquo;
“是。&rdquo;王伏胜随即折去。
媚娘摸摸李弘的头:“药喂过了,吾儿回去吧。有为娘在,侍奉之事不劳你,你回去好好读书,耶耶才安心。&rdquo;王君德等内侍也纷纷跟着解劝,李弘又给父皇磕了个头,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眼见儿子出去,媚娘帮李治擦去胡须上的药,才道:“你就安心养病吧,何必强撑?&rdquo;
李治艰难苦笑:“身为天子,岂能置国事不顾?&rdquo;话虽如此,他心中却寒了大半&mdash;&mdash;他是从侍奉父皇那会儿过来的,知道风疾的厉害,这病岂是容易医的?即便能治好要多长时间?韬光养晦十二载,又大费脑筋尽诛异己,刚得意几天就摊上场大病,老天待雉奴何等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