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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表壳也被打裂了。后来,妈妈告诉我们,她是被拉到后台,造反派站在边上看着,一个女的(当我分到上影厂工作的时候,这个女的就在厂长办公室对面的打字间工作,看见她的时候,我也和大家一起管她叫老刘,我不知道就是她)跑了上来,一把揪住妈妈,接着剥掉了妈妈身上的棉衣和毛衣。在冬天,就让她穿着贴身的棉毛裤和棉毛衣站在一群男人的面前。然后举起宽宽的军用皮带,狠狠地朝她身上抽去。妈妈居然还会跟她争个理,妈妈说:“你是共产党员,你怎么可以打人?”老刘大声地说道:“告诉你,我打的是阶级敌人,我这就是阶级报复。”说着,她重新举起皮带,那上面的大铜扣子,直直地朝妈妈的头上砸去,划过脸颊往下落,一下又一下,一直打到妈妈昏了过去。妈妈跟我们说:“她要报复我什么?我从来没有跟她一起工作过。”那时候的人,用现在的逻辑去想,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与其说是在干革命,不如说是在演戏。真真假假之中,谁都说不清,这戏是演给谁看的。

当邝医生给妈妈检查后,晓岑决定将妈妈立刻送到上海译制片厂(妈妈当时所在的工作单位)医务室治疗。我们叫了一辆三轮车,我和妈妈坐在一起。晓岑骑着自行车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起赶到了当时还在梵皇渡路上的上海译制片厂。

送进医务室的时候,查婉澄医生还在那里,她将妈妈放在屏风后面,立刻给她打了止血针。我坐在靠门的地方,看见造反派头头戴学庐、吴经纬带着好几个人走了进来。医务室很小,只觉得挤得满满的。查医生拉上了白布帘子,将妈妈和他们隔离开来。记不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们团团地围住了查医生,不停地在讲话。

一直到最后,戴学庐不耐烦了,他问查医生:“你的意见是什么?”

查医生说:“我是一个医生,一个医生诊断的报告是,至少要给朱微明一个月的卧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