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迹象表明,在1397年初,国王(他在同一届议会上自夸为“英格兰王国全境之皇”)为了自己的帝王尊严受到攻击而越来越恼羞成怒。最令理查二世恼火的就是别人的公开批评。理查二世被逼退到墙角的时候最为危险。
1397年7月,曾与国王对抗了十年之久的三位最资深的上诉诸侯再一次与国王交恶。格洛斯特公爵是批评对法停战协定的贵族的领头羊,他一般都躲在自己的普莱西城堡内,(据傅华萨记载)“对国王深恶痛绝,没有一句好话说”。与此同时,沃里克伯爵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参与政治。理查二世确保两项高规格的法律争端对沃里克伯爵不利。阿伦德尔伯爵与国王和冈特的约翰争吵过多次,被完全孤立了。他对国王越来越不满,开始拒不参加御前会议。理查二世突然决定开始报复他们,不足为怪。
1397年7月10日,理查二世亲自带人去普莱西城堡抓人。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死寂的黑夜中疾驰,他们的白鹿号衣表明他们是国王的忠仆。他们的任务非常特别而且重大:逮捕国王的叔叔——格洛斯特公爵。在他们背后的伦敦,沃里克伯爵已经被投入伦敦塔。理查二世邀请沃里克伯爵赴宴,把酒言欢,宴席快结束时,国王突然站起来,命令将伯爵逮捕、关入监牢。现在轮到格洛斯特公爵了。
天亮之前,他们来到了要塞的雄伟石墙下。他们做好了武装对抗的准备,但很快就发现,格洛斯特公爵在城堡内的人马极少。国王的兵马远远超过他,因此轻松地冲进了要塞。理查二世向格洛斯特公爵问候,称他为“亲爱的叔叔”。然后,国王命令将他逮捕,武装押解到一艘船上,然后将他送往一座位于加来的监狱。
理查二世此次政变的速度和效率就像爱德华三世于1330年逮捕罗杰·莫蒂默一样。二十四小时之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理查二世逮捕了1386年的全部三位资深上诉诸侯。格洛斯特公爵和沃里克伯爵是国王亲自逮捕的。阿伦德尔伯爵被他的兄弟坎特伯雷大主教说服自首,理查二世把他关到了怀特岛。上诉诸侯一夜之间就遭到了惩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用托马斯·沃尔辛厄姆的话说,王国“突然间、出乎意料地陷入了混乱”。在随后两年内,英格兰在理查二世的暴政下噤若寒蝉。
此次政变之后,朝廷发出一系列声明,称这三位诸侯被捕的罪名是“冒犯国王的尊严”,但否认这些罪名与1386年的事件有关。很少有人相信这话。国民众说纷纭,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当时的编年史家记述了自己的怀疑。《英格兰国王理查二世遭背叛及遇害编年史》(一部记述理查二世末年的史书,对他比较同情)的法兰西作者听说,上诉诸侯图谋反对理查二世、冈特的约翰和约克公爵。托马斯·沃尔辛厄姆声称,理查二世相信自己即将被选为神圣罗马皇帝,而选帝侯们要确信他有能力惩戒自己的臣民,才会放心把数十万德意志臣民交给他。其他人,如编年史家阿斯克的亚当,干脆就不相信国王的宣言,他在书中写道,理查二世对之前的敌人素来怀恨在心,之前是在韬光养晦,等待自己政治上羽翼丰满之后对其进行报复。不管动机如何,理查二世这么快速和轻松地铲除了敌人,的确了不得。在1397年7月10日逮捕三名大贵族之后,国王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就彻底扫清了之前的所有敌人。
1397年9月17日,议会开幕,与会者大多是保王党人,议程是在士兵的监视下进行的。威斯敏斯特厅正在重新装修,所以会议是在一座大型的四边敞开的木屋内进行的。平民和贵族议员在理查二世的三百名柴郡弓箭手的监视下鱼贯进入会议厅。据伊夫舍姆的僧人记载,国王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发布裁决”,以“超过之前任何一位国王的庄严”主持会议。
大法官——埃克塞特主教斯塔福德起立发表开幕讲话,告诉议员们,政府已经采纳了新的准则。他以《以西结书》37:22为主题:“有一王作他们众民的王。”这是个不祥的开端。斯塔福德主教讲到正题,向议员们宣布:“若国王拥有足够权威来统治,则必须完全掌控全部的君主尊严、特权和权益。”然后宣布了大赦,但“国王指定的五十人”不在赦免之列。但理查二世没有具体指出这五十人是谁,而是让所有心中有愧的人来恳求他的宽恕。随后一年中,有五百人向国王请求宽恕,并得到了赦免。理查二世这是在强迫他的敌人们自己露头。那些得到宽恕的人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
议会开幕一个月之后,理查二世模仿当年上诉诸侯的做法,让七名贵族(理查二世的侄子肯特伯爵和同母异父哥哥亨廷顿伯爵、萨默塞特伯爵、诺丁汉伯爵、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斯潘塞勋爵和威廉·斯科罗普爵士)向他的三个敌人提出抗诉。这七名原告后来大多申辩自己是被国王强迫,才这么做的。但他们的起诉得到了充分利用。在国王本人挑选的议长约翰·布希爵士(沃尔辛厄姆称他在理查二世面前卑躬屈膝,“仿佛在向他祈祷”)率领下,胆战心惊的议会撤销了组建改革委员会的法令,并收回了“无情的议会”后对格洛斯特公爵、阿伦德尔伯爵和沃里克伯爵的赦免令。几天后,坎特伯雷大主教阿伦德尔(阿伦德尔伯爵的兄弟)被罢免,遭到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