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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遥夜若无涯,雪覆园林静不哗。却喜万家灯火艳,宵宵火树闹银花。

青灯屏弃换红灯,窈窕<a href=https:///Tags_Nan/ target=_blank>温馨</a>暖欲凝。黄卷也随流水去,书生本自不安贫。

岭背斜阳似断红,高楼远望路无穷。回头七十年间事,尽入孤鸿出没中。

奉敕归来息此身,风花雪月作闲人。早眠迟起由来惯,只要盘餐日日新。

铁树开花始见春,可知天亦偶从人,如今一日三熏沐,可得明年见此辰。

有一次,李祁先生写了几首七言绝句,里面提到有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人使她感到很温暖,这是个什么人呢?当时我也没好问。后来才知道,李祁先生有一个诗友,是个美国人,长着大胡子。他是研究英诗的,而李祁先生是研究中国诗的,他们长期合作,把中、英诗互相翻译。说来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

李祁先生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她的这位诗友比李祁先生小三十六岁,李祁先生七十六岁的时候,他四十岁。李祁先生退休以后到美国密西根去住了,这位诗友也去了那里工作。两个人就住在一起,因为他们俩都是属老虎的,所以他们的住所就叫“二虎庵”。李祁先生生病、住院、开刀做手术,都是他照顾。后来李先生不能走路了,他就推着李祁先生外出散步。最后李祁先生去世了,他还给我们U.B.C.大学写来了一封信,详细报告了李祁先生生病去世的情况以及李祁先生的遗嘱。李祁先生遗嘱要把她的骨灰撒到河里,李祁先生生前用过的东西都留给谁做纪念,这位诗友都照着做了。李祁先生的这位诗友不仅在生活上照顾了她,陪伴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而且还把李祁先生的身后之事办得很周到,该做的都做了。这位诗友把李祁先生的遗嘱一一落实,因为李祁先生知道我的小名叫荷,而且喜欢荷花,就嘱托这位诗友把她收藏多年的一个古老的有着荷花图案的瓷碗送给我留作纪念。这位诗友非常仔细地打个小包,安全地寄给了我。我一直珍重地保存着。这些说来都是很动人的故事。你想想,一个年龄相差三十六岁的诗友,而且是完全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能做到这样,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按常理看不要说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就是亲生自养的儿女也不一定做得这样好!

李祁先生在温哥华时自己住一栋房子,她的那栋房子是带地下室的,曾住过一位谢琰先生。我到U.B.C.大学的时候,谢琰先生已经在U.B.C.大学图书馆工作了。图书馆的馆长姓伍,是一位女士,没有结过婚,大家都叫她伍小姐。谢琰先生是馆员,负责中文图书的管理工作。谢琰刚到图书馆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就住在李祁先生家的地下室里。而我多年的习惯,不管到哪,只要是没有课的时候,我总是去图书馆看书。而且那时我跟海先生一直合作研究,总是需要查阅资料、借书,所以就常常去图书馆请谢琰先生帮忙借书,慢慢熟悉起来。我跟谢先生也不大讲话,就是我借书的时候他常常帮我找书。不久谢先生就结婚了。他新婚的夫人施淑仪是香港中文大学学中文的,很喜欢古典文学,谢琰先生就把我请到他家去,介绍我认识他的夫人。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们生了小孩,就忙了起来,我们就不常常联系了。后来孩子渐渐长大了,他们又有时间了,我们又开始经常联系,施淑仪也到西门菲沙大学工作了。

有一个美国人,中文名字叫王健(Jan Walls)曾经做过加拿大驻中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他本来在我们U.B.C.大学工作,也是亚洲系的教授。我没学会开车以前,上课下课常常是他接送我。我父亲出事时我就是给他打的电话,他帮我叫的救护车。他的夫人叫李盈,也在U.B.C.大学教中文。后来王健离开了我们学校,去了西门菲沙大学。西门菲沙大学本来是在温哥华东面的一个城市,叫本拿比(Burnaby),离温哥华市区比较远。温哥华市中心有一个百货公司,有个从香港去的企业家林思齐捐款把它买了下来,在这里成立了一个文化交流中心。林思齐就请了王健去做了文化交流中心的主任。这个文化交流中心开一些文化课,也开一些普通的语言课,教普通话、广东话。施淑仪就是到王健他们这个西门菲沙大学的文化交流中心去教广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