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万阁老能用,我同样能用。
无非就是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况且,这场舆论里,万开骏不可能占上风。
一个孩子、女子清誉、我亡国的身份,民众会可怜谁,愤恨谁呢?
甚至有百姓抗议,说宣珏不配坐这皇位。
吵吵嚷嚷下半年,一出闹剧。
宣珏倒也不急,有条不紊地布局,推行政令,选拔官员,事情做得稳当完美。久而久之,朝野风声皆过。
快腊月时,陈墨又在找我闹过一次,她咬牙切齿至极:「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药,他……」
她难以启齿般道:「他就没在我宫里歇过一晚!」
我坐在榻上,悠悠睁开眼,然后道:「兰灵,搬块镜子,给陈小姐照照。」
陈墨愣了一下,将兰灵端来的铜镜拍落在地,怒道:「你干什么?!」
我闭眸道:「多丑。让你看看你自个儿。」
「你——」陈墨怒极而吼。
我只道:「昔日春宴,陈小姐抚琴,一曲《凤求凰》技艺绝佳。父皇指着你训我,『看看人家』。求不得,放手便是。你本就极好,没必要为了另一人,面目全非。何必呢?」
陈墨颤抖着道:「你懂什么、你……你懂什么?」
「好自为之。」我没睁开眼,感受爬上我眼角的阳光,「兰灵,送客。」
陈墨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之后深居简出,再没找过我麻烦。
而年节,很快就来了。
我既担心戚文澜回京,又担心他不回京,等听闻「镇关大将军」不日归来时,我的心还是揪了一揪。特别是等到戚文澜入宫述职时,我只祈祷这蠢货,留了后手。
否则宣珏把他一关,造反罪名往西北十万军士上一扣,谁都救不了他。
我在玉锦宫焦躁不安,直接推门而出,想要去太极殿一瞧究竟。
就被兰灵拦住,她惶恐地跪地道:「娘娘留步!陛下说,这段时日娘娘最好是在宫内,不要外出。」她将头磕得砰砰响,「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否则怪罪下来……」
「兰灵,你在拿你的命威胁我么?」我笑了,「你又不是我的亲信,哪来的自信呢?」
她可是宣珏替我选的婢女啊。
她凄凄地哀望我,我甩袖回殿:「罢了。所有人都别来打搅我!」
没人敢来触我霉头。
我三下两下将繁琐的衣物拆除,换了简单的短打,翻窗落地后,再翻墙而过,来到太极殿——我从小在宫内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避开侍卫,能隐约听到太极殿里传来的争吵,戚文澜怒吼道:「宣离玉,你个疯子!你做事做得这么绝,你让尔玉她怎么办?啊?!」
里头有些乱,可能是戚文澜拿东西砸伤了宣珏,宫人们急切声音不断。
宣珏喘了口气,然后冷漠地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呢?千余日月,寤寐难眠,闭上眼都是他们临死的惨状——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处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