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河收回手,与玄朔一同进宫。
两人同坐轿中一句不言,玄朔能感到他的心情很差,似乎憋着一股怒气,那种深深的厌恶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两人进入皇宫,由小太监领着穿过一处处地方,带他们来到谢耀年幼时居所最近的花园。
晏九河看着与复苏的记忆中重叠的景物,心中充满恶心。
“九河。”谢耀年从假山后走出,“此行还顺利吗?”
晏九河侧目看去,此时身着黄袍的谢耀年,与他记忆中的谢耀年相差甚远。
谢耀年见他的眼神无奈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我实在无法。”
玄朔躬身:“臣告退。”
谢耀年点头,然后将石桌上的文纸递向晏九河:“你看看可有地方出错。”
晏九河垂眸扫过,这是一份拟好的澄清文书。
晏谨行谋反一案实则无中生有,因奸臣所害,先帝遭受蒙蔽所以定下晏谨行将军罪名,错杀忠臣,误杀九族。
这文书一昭告天下,那便是打了先帝的脸面,告诉他的子民先帝是如何昏庸。
恐民心不保。
“迟了十余年的澄清文书,还能算作补偿么?”晏九河转身走开,“皇帝恐怕到死都没承认他有错罢。”
此话一出可是对先帝不敬。
谢耀年叹声,将文书放回桌上:“我并非替我父皇认错,直到我坐上这个位置,我才明白朝政上有多少生长在暗处的树根。”
“以谢性为名的这课参天巨树,早已经岌岌可危,表面强大生机勃勃,内里却早已被虫蚕食。”
“九河。”谢耀年苦口婆心,“我知道这份澄清来的太迟,但一旦昭告天下,提名的官员将被摘职,朝中官员空缺,涌入其中的,是又一批新的势力,想要稳住朝堂,压制所有异心,不是那么简单的。”
“难道你想告诉我、”晏九河回身紧盯他双眸,“晏谨行的谋反罪和被诛杀的九族,是为了照顾大局,为了稳固朝堂,为了浇灌这课已经破烂的大树?!”
谢耀年皱眉:“不、我不是此意——”
“够了!”晏九河愠怒,“你为你父亲做的此番辩解不足以打动我,这份轻飘飘的澄清文书,压不住晏家上下数百名枉死的冤魂。”
“不过是摘去官职,回乡之后依然继续苟活于世。”
“你不必为我做这件事情。”
晏九河转身离去。
谢耀年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悲伤,指尖摸过桌面,低头看向那份文书。
若是诛杀上面提及官员,那就是将树连根拔起,血洗朝堂……
回到晏府之后,晏九河径直去了祠堂。
众人皆知他被请进宫,所以没去打扰,想让他一个人静会儿。
晏九河盘腿坐在祠堂中,面对着上面所放的牌位。
吱呀——
祠堂门被人小心推开,白灼夜脚步轻轻的走向晏九河,同他一样盘膝坐在地上,静静陪着他……
“每当我以为一切都在稳定变好时、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出现……为什么……”晏九河哑了声音,抬手捂住双眼。
喉中的哽咽让他不能再说话,
白灼夜转身将他抱住。
每次看到晏九河这幅模样,总能让他无比心疼。
白灼夜脸颊贴着他的发顶,望向黑夜的眼睛目光沉沉。
离开祠堂以后,晏九河整夜在屋中弹琴,这是母亲将他教会的东西,也训练了他沉稳的内心。
还记得初次坐在琴旁时他的满脸不乐意,他崇拜父亲喜爱学武,在幼小的认知中,琴棋书画那都是小丫头该学的东西。
他要学武,把所有笑他像小姑娘的同龄人全都揍扁。
但琴艺有长进后,晏九河才知道,是父亲说他太过急躁,才让母亲教他学琴。
他要成为比父亲还要厉害的将军,所以开始认真念书,不仅练武和弹琴,连另外的棋书画也学了一手。
后来开始爱上琴,是因为每当他烦躁时,又或是难过时,都可以以学琴为借口把母亲喊来,跟母亲讲一堆心里的烦闷。
母亲的声音便如他学会的第一首曲子,是潺潺流水的温柔,是春日的第一束暖风,总能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弹琴,也成为了他一个发泄和思考的习惯。
母亲哄他学琴时还曾说过:等小九学会以后,就可以弹给喜欢的女孩听,人家会很高兴的。
晏九河记得幼时的自己说:我才不弹给小丫头听,说不定她弹得都比我厉害,我才不要丢脸。我要给男的听,因为他们都不会,只有我会……
晏九河回忆着,不自觉勾起唇角。
自那时到如今,当真没有给任何一个女子弹过,只有白灼夜、唯一只用心为他弹过……
九河。
“九河。”
“晏九河!”
白灼夜大声将他唤醒,伸手按住他的双手,震惊地盯着琴弦上的血迹。
晏九河回神,抬头看向白灼夜一笑:“灼夜觉得好听吗?”
“……”白灼夜眸子颤动,倾身将他抱入怀中。
晏九河笑问:“灼夜听我的琴声,高不高兴?”
“不高兴、”白灼夜将脸埋在自己双臂中,酸了鼻子心里难受极了,“我不高兴。”
“为什么?”晏九河蹭蹭他的脑袋,“我每次为你弹琴,都是在向你示爱啊。”
白灼夜闭上眼,晏九河此时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让他心疼的揪起。
晏九河沉默下来,垂眼盯着他的衣物。
“母亲说的不对,”晏九河轻声说,“向心爱的人弹琴,并不会让他每次高兴。”
白灼夜摇头:“不、不是。”
他直起身,双手捧着晏九河脸颊,说道:“我宁愿你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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