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长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可我一看到他就想到,我爸躺在床上一个人不停抽烟的画面。
心抽搐得疼。
毕业典礼结束,我发现我的书桌里多了一颗衬衫扣子。
好舍不得啊,连个告别都没有好好做。
后来我总是反反复复做一个梦。
梦里高中毕业,我说要给班里的每个同学一个爱的抱抱。
还没等我抱上班长,就被同桌拎着校服领子拽走了。
「想抱我,不用那么费劲。」
说完,我落入一个充满阳光味道的怀抱,陆平野在我耳边下蛊:
「除了我,不许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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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后来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补偿款很多,足够支撑我跟我弟上大学,还有我爸的复健费用。
我不知道陆平野在其中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我知道不该迁怒于他,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弟学的医学,主攻机械跟医学的融合,我爸现在用他设计的机械腿,行动起来已经跟常人无益。
我嘛,还是在研究数学,只不过最近做的项目是跟科技农业相关。
把数学模型运用到农业中,已经帮好几个村实现脱贫。
爸妈年纪大了,非要回村。
家里出了两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们什么都满意,就是有一点他们不敢提。
那就是我一直没有谈恋爱。
每当有人跟我表白,我就会问他:
「鱼站在海里脚会痛吗?」
我始终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我爸有时故意在我面前跳跃耍宝,旁敲侧击:
「也不知道现在小野在做什么?」
是啊,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月底我跟所里请了两天假,参加盈盈的婚礼。
婚礼上,主持人问:「你的青春里都有什么呢?」
我的青春很简单:
一颗衬衫上的第二颗扣子。
一张作文格上画满五子棋的语文卷子。
一个没能完成的看星空约定。
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实现的拥抱。
婚礼上我还遇到了孙小雅,她已经是一个小女孩的母亲了。
褪去了青涩和拘谨,成为一个被女儿依赖的母亲。
她笑着跟女孩介绍:
「囡囡,这是妈妈上学时候最好的朋友。」
孙小雅温柔地轻抚耳边的碎发,真诚地对我说:
「月月,初中的时候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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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心里早已没有不甘,坦然地接受这份迟来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