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年年春色为谁来（中）
《年年春色为谁来》（中）
关赤（31）x谢子回（26）
*《雪上》副cp的故事，心外医生x心理医生
*口是心非傲娇受的学乖历程
04
谢子回僵在了原地。
甚至不必关赤给予什么回馈，话甫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除却最开始对关赤的清贫纯善表示了一次无语以外，此后大大小小的矛盾争吵间谢子回从未拿关赤的出身说过事儿。他最初是舍不得去提，随着关赤的个人发展步步提升又变成了不必去提，再渐渐变成忘记去提。
明明早就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怎么这次就这样轻易地想起来了？
明明知道出身贫寒是关赤不愿触及的伤口，是这个如今优秀积极的男人唯一的软肋，为什么偏偏就要去戳弄它呢？
“当然是……当然是因为惺惺相惜！我不是……”
谢子回意识到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空前地讨厌起自己这张笨拙又尖利的嘴。他眼见着自己的男朋友脸色倏地白了一瞬，这在现如今的关赤身上实在太过罕见，让他的心随之猛地一颤。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容忍度越深被打破时引来的怒火便会越暴烈，长久以来他被关赤纵容得太狠，眼下甚至难以想象这人生气起来能有多吓人。
关赤却没有理会谢子回的惊慌失措。脑中仿佛被人砸了一拳般的短暂空白已然褪去，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双耳双眼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料，在脑海中盘旋冲撞、逃不出去的只有谢子回那句话的回音。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明知谢子回往往有口无心，这一次肯定也不是故意要出言伤他，可却再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去理解他，甚至给他个台阶下。关赤只觉得自己柔软的、用羽毛编制的巢穴已经被伶牙俐齿的猫压塌了，他再兜不住任何东西……
就算知道谢子回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他兀自站起了身，走进卧室里在床头柜里摸出一包已经变得软塌塌的烟，拉开门进了阳台。谢子回倏地攥紧了拳，指腹神经质地互相掐弄，他顶着庞大的恐慌在原地站了良久，挪着步子走到卧室门边往里看的时候，关赤指端的火星已经在夜幕的衬托下脆弱地明灭起来了。
关赤从学院出来真正进入医疗前线以后就很少抽烟了，他的患者往往都是一些患有严重心肺疾病的人，闻不得烟味儿，慢慢地关赤便几乎已经把烟戒掉了。他从来都是个喜欢往肩上扛事儿的人，他是个把每位患者放在心上的好医生，也是把恋爱对象容纳在怀里的好男人。
谢子回突然意识到关赤这次是真的很伤心，这样的念头让他如共感般胸口猛地一疼。他想说些什么，可那个永远面对着他敞开怀抱的关赤如今只给他留下一个沉默抽烟的背影，这样的反差让他万分不自在，唇瓣几度开合，声带却好似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骄矜率性的天才学者迟钝地嗫嚅了良久才堪堪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关赤，别…别抽烟了，对肺不好。”
昏黑中关赤夹着烟的手一顿。
“我自己就是医生，还用你说？”
熟悉的声音组成了与往日截然相反的字句撞在了耳膜上，谢子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圆了几分。他本能地为关赤这种语气感到愤怒，但很快心底的凉意便取代了怒火。
“关赤……”
“你自己听一听。”关赤回过头来，侧影显得有些悲伤，他抿了抿唇，“这种表达，我想你也会觉得不舒服。”
谢子回愣住了。在他的领域里有无数关于换位思考的学术讨论，可轮到他自己实践时却总是做不到位。他有些懊恼，更多的是觉得沮丧，他渐渐意识到关赤已经不会再和从前一样。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他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现状，可他的语言已经生硬了太久，嘴里吐出的字句听起来总是带着点盛气。
关赤一个人在阳台抽了会烟，烟软趴趴的不好点也不好抽，但久违的尼古丁的味道总归是让他心里沸腾的情绪平息了些许。他能感觉到围绕着自己的落寞中夹杂着积累了太多年的委屈和经年未被唤醒的自卑，然而当他第一次口不择言地学着谢子回的口吻呛话之后，他仍然下意识地替谢子回难过了一秒。
心疼自家小男朋友已经成了他刻在呼吸里的习惯，只可惜他还没能来得及去后悔，谢子回一句讽刺意味极强的话便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尽数顶了上来。
那一瞬间方才所有复杂的感觉全部被强行挤压成了浓厚的失望，关赤是真的有些失去理智了，他原本是那么宽容大度的一个人，可却总是要被自己最爱的人气得眼前发黑、手指颤抖。
“我想，我们就此分开吧。”
他用手指掐灭了剩下的那半截烟。
05
提出分手的确是气得上头后情绪化的结果，但当第二天天边亮起，关赤完全恢复了理智，却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从谢子回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同意”，到两个人都累了，双双坐在床的两侧沉默……长夜漫漫，几乎足够他在脑海中将他们这段感情一一细数。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也有错，错在不该在明知谢子回说话办事有待提高的前提下仍然纵容他。关赤出生自小县城，直到幸运地得到资助攻读国外大学后才真正接触到了大千世界，他当年身处贫瘠的沙漠，谢子回是荒凉间唯一的玫瑰，而这玫瑰是如此娇艳，让他不知道如何珍惜是好，更别提狠心揪下它几片枯萎卷曲的叶子。
他曾经因为爱情被深深地蒙蔽过双眼。他并非觉得谢子回不值得，他只是想，事情可能原本并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