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珉！”
被泼了一身水的贺兰栩大叫起来，慌乱中没用手去挡脸，倒交叉护在胸前。以至于一张俊颜带着额前头发湿个正着，水汇成一道一道滴滴答答朝下流。
他嘴里磕磕巴巴：“我，我是来……来给你送衣服的。”
云燕璟才想起，刚才自己说过要换衣服，可这也不能做为他未经允许就擅入的理由。
“为什么不敲门？”云燕璟气呼呼，撩起一捧水还想再泼。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珉你别发火好不好。”贺兰栩看上去可怜巴巴。“不要泼了，不然衣服弄湿你就没的换了。”
他小心翼翼将手伸向胸口，云燕璟方注意那胸口鼓囊囊，贺兰栩从里面掏出一套普通农家衣衫。
衣衫是淡黄色的，更偏向于白，不过比纯白多了丝鲜艳活力。本就叠得很整齐，贺兰栩又认真把褶皱抹平，给放在了浴桶旁的木凳上。
云燕璟就要扬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而后又慢慢收回。“衣服留下，你快走。”缓和几分脸色，但并不代表他对贺兰栩已经消气了。
“哎。”贺兰栩低着头乖乖转身，不过到门口又扭过来，显出很担忧样子：“阿珉累不累，你还发着烧呢！我怕你没力气，要不我可以帮你洗，我保证不做坏事，就给你擦背叫你轻松一下。”
他既关心又有点胆怯，生怕云燕璟认为自己太淫邪，所以只能轻声试探。
“走！”云燕璟果然冲他大吼，就差没骂出口了。
“好好好，我走，我立刻走。”贺兰栩往门边撤，摆手作揖想让云燕璟别恼。
“回来。”
令贺兰栩意外的事发生了，在他一只脚将要跨出门槛时，云燕璟又突然喊他。
马上收回脚窜过来，“阿珉有何吩咐？”此时的贺兰栩仿佛一种可爱动物，忠于主人随传随到。
“你，给我擦背吧。”
云燕璟方才试了试，经过一夜折腾他现在当真没半点力气，要自己沐浴都困难，那就只能便宜贺兰栩了。
云燕璟这样想：反正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早让贺兰栩看个遍，也实在没必要对他遮遮掩掩。现在他傻乎乎的，不管是真是假总可以借机小报复一下。往日都是自己服侍他，今天倒叫他反过来伺候一次也未尝不可，也好出出憋了这么久的心中怨气。
于是他就做决定发命令，不再赶贺兰栩离开了。
“哎，好嘞！”贺兰栩喜滋滋接受，他觉得能为阿珉做事就是在发挥自身最大价值，立即挽袖子拿过毛巾开始投入工作。
他动作无比轻柔仔细。先把毛巾沾湿拧干，又贴在脸颊试试温度不冷不热正好，而后才撩起云燕璟头发，屏住呼吸一下下为其擦洗脊背。他仿佛在修护一件完美无价的珍宝，神情专注谨慎到极致。
云燕璟确实被他弄得很舒坦惬意，不由放松全身。逐渐也配合起贺兰栩，慢慢自木桶中抬高身子，露出胳膊露出了腰线，任由贺兰栩为自己服务。
但贺兰栩的手忽然停滞了，不住颤抖起来。“阿珉，你，你怎会有这么多伤？都是谁干的？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声音超级激动，似乎如果知道是谁，立刻便要去找那混蛋拼命。
云燕璟马上又将自己没入水里，当即就想回他：不就是你吗？这都是你昨晚的杰作，现在干嘛还来惺惺作态？
刚才被他照料太过享受，竟然忘了身上还留有屈辱印记。早知道不用他洗不给他看了，云燕璟没好气道：“被狗咬的、被狼抓的，不要你管！”
“阿珉，你遇见狼了吗？说过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下次一定记得叫上我。还有，你喜欢养小狗可以，但必须要养温顺听话的，我明天找只好的送你，乱咬主人那个就扔了吧。”
也不知他真傻还是在装，仍然满脸关切郑重其事。
云燕璟看着他的脸咬牙：“行，我马上就扔，再也不要那狗东西。”
“阿珉，别藏着，给我看看。”不等云燕璟拒绝，贺兰栩就从水中托起他的胳膊。只见臂弯上方一大块深紫，表皮枯焦，边缘已让水泡得有些发白，这是昨天蜡烛火苗烧的。
“好阿珉，你疼不疼？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喊我？”贺兰栩小心给吹着，不知不觉眼中凝出大滴泪来，啪嗒一下就落在云燕璟伤痕上。
云燕璟感到费解可笑，晚间是蜡烛油，现在换成眼泪，你可真是变化快。昨夜要我求饶，今日又无比怜惜，前后不一到这样，你究竟想干什么？
贺兰栩伤心着，拿条干毛巾先把云燕璟胳膊包好，再取过大浴巾给他整个裹住，轻缓缓将人抱出木桶，仔仔细细擦干，之后又给人抱上了床。
他找药膏小心为云燕璟涂抹，生怕云燕璟会痛，对自己手指都不放心，就用一根羽毛慢慢往伤口上点。那担忧焦虑疼护的样子，好像真的与昨夜是两个人，完全忘了他就是造成眼下这些伤痛的罪魁祸首。
羽毛触动皮肤加上药膏冰凉凉，有些痒也有些爽，云燕璟身体微微异样，扭头说：“你不要弄了，我自己来。”
“阿珉别动，听话，很多地方你是够不到的。”贺兰栩大哥哥般耐心劝导。“以后可要小心，碰见狼还好说，碰见坏人更危险。阿珉就该一刻不离待在我身边，由我来保护你！”
你保护，你手下留情我便烧高香了。云燕璟如是想着，伸手去拿贺兰栩给准备的衣服。
“还有一点点，马上就完。”贺兰栩要履行好职责没让云燕璟动，或许是不经意，云燕璟趴在床上，贺兰栩为管制住他抬手就按在了他后面隆起的圆峰。
虽然隔着浴巾，但云燕璟还是身子一僵，觉得极别扭极不自在，脸瞬间就红了。
“你干嘛，把手拿开！”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哥哥真不是故意的。”贺兰栩表示歉意，手离开那两团绵软。
但他也感觉小娇妻好有趣，凑在云燕璟耳边说：“阿珉害羞什么？我们成亲这么久，彼此哪里不知道。你身上的梅花胎记越发好看了，小时候没这么大，是含苞的花骨朵，现在人成年花儿也全开，和你一样娇艳欲滴。”
“去去去，说的什么，闭嘴闭嘴！”云燕璟捂耳朵不想听，贺兰栩讲话在他脸颊边喷热气，他觉得面皮上更热更烧了。
忽然想想不太对，他扭头问：“我的胎记你小时就见过？”
“是呀，那年你十岁，我们爬假山弄了满头满脸都是土。你怕你父王责怪有失礼仪规矩，我就带你去小池塘洗澡，我当然见过。”贺兰栩复述从前很有几分得意。
云燕璟回忆一下似乎有这么回事，这人十年前的思路倒蛮清晰，现在偏分不清两天之内都做了些什么了。
“哎，不对，我不是叫你守在假山后吗？等我洗完穿好衣服你才可以露头，你竟然……”云燕璟如今才醒过闷儿，被小时的贺兰栩占了便宜，他抓起枕头又狠狠砸这坏人。
贺兰栩得意过了头，漏嘴交代出从前卑劣行径，只能边躲边告饶：“乖阿珉好阿珉，我就偶然瞟一眼，不是有意瞧你腰下那块拳头大胎记的，你放过我这次吧。”
云燕璟越听越气：“连大小和位置都记住了，才不会只瞟一眼，你个色狼、蠢蛋！”他主要是因为羞愤，终于开口大骂贺兰栩。
“我蠢，我最蠢，我家阿珉又聪明又漂亮！”贺兰栩哄着讨好着。
“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云燕璟不看他把脸埋向枕头。
贺兰栩嘴比蜜甜：“阿珉，你再牵动伤口可怎么办？伤在你身更疼在我心，还是让为夫替你代劳，你该歇歇省省力气的。”
到底没用娇妻动手，贺兰栩从内到外一件件给云燕璟穿。别看他是粗壮武士此刻却细致得不行，从领口整到衣襟，从纽扣系到腰带，甚至鞋袜都完全亲手为云燕璟打理。
云燕璟拗不过他，只能呆呆站着由他摆弄。心想贺兰栩还蛮会伺候人，在这儿他成了仆从自己成了王，天地完全颠倒了。
这还是贺兰栩吗？为何在皇宫与在湖心岛会有强烈的差异？两个月都是如此，云燕璟脑中忽然出现那位姜医师，那人说话隐晦似乎在帮贺兰栩瞒着什么。望着面前人，云燕璟怀疑北燕皇帝或许真的有秘密有问题。
……
贺兰栩这一天都是温柔的，但云燕璟却高兴不起来，他不再像上次那样陶醉了。
一是昨夜噩梦犹在，这种时好时坏雷雨不定的相处搞得他不知所措，他对贺兰栩还心存芥蒂；再者他有许多疑问亟待解惑，为什么贺兰栩于皇宫就是暴君，在这儿就变成自己最最期待的阿栩哥哥？为什么……
晚上贺兰栩照常来睡觉，还特意给云燕璟换了套新被褥。虽是普通农家布料却干净清新，那条裹人用的华丽锦被已不知被他藏去哪里。
“阿珉，时候不早我们歇息吧。”安置好被褥，贺兰栩诚恳邀请云燕璟上床。
但云燕璟受昨晚影响很不愿意同他共枕，难保半夜睁眼这人又换了样，再想尽手段折磨自己。
“我，我身体不舒服，今天分开睡吧。”
贺兰栩听他这样说，便解释：“我晓得阿珉有伤，我们晚上什么也不做，我就搂着你陪着你。放心，那事等你好了再说。”
云燕璟不肯信他，抱住自己肩膀站在床前不动。“你走吧，我想一个人睡。”
“可是，就这一间房一张床，阿珉，你是要我打地铺吗？”贺兰栩撅嘴眨眨眼，那模样蛮委屈蛮可怜的。
云燕璟狠下心不瞧他，坚决说：“打地铺也不行，你别在这儿了。不是还有间柴房吗，你，去那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