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他品尝过无数次的双唇一开一合,说出的每个字都精准无误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
“属下从前就该喝下鸩酒,命归黄泉,是陛下可怜属下,放了属下一条生路,留属下苟活至今,属下感激涕零,如今、如今已没有遗憾,能为陛下而死,是属下最大的荣幸。”
每个字都是那样的冠冕堂皇,每个字都是那样的无情疏离。
楚明歌胸膛里仿佛堵了团棉花,他强忍耐着胸口慢慢上涨的酸楚,一动不动,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云绯身上。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他们二人中,云绯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
楚明歌跳下马,走到云绯面前。
云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楚明歌伸出的手一僵,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青羽闻声走了出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奇怪地打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楚明歌有些烦躁,说话时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了出来:“你出来干什么?”
青羽一僵:“……我担心您。”
他走到楚明歌身边,虚虚扶住他的手臂——楚明歌一惯不喜欢被人触碰,连他也不例外。
楚明歌眸中闪过厌恶,却没有推开他。
青羽看在眼里,瞳孔因为惊讶微微放大,心里划过一抹暗喜。
楚明歌对他的嫌恶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离目标更近一步了?
青羽容貌艳丽,楚明歌高大,两个人如同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这幅场景格外刺目,他闷闷地偏移了视线,楚明歌觑着他的反应,内心浮起一些类似于喜悦的情绪。
楚明歌抓住他的手,用力极大,云绯试图挣脱,尝试了几下,楚明歌没留给他一分逃脱的可能性。
他的手很紧,像烙红的铁钳。他无可奈何:“陛下您想怎么样呢?”
楚明歌没有什么温度地开口:“回宫。”
说完,就拽着他登上马车,青羽也想跟着上车,楚明歌不忘回头命令:“你去另一辆马车。”
青羽被他冷冰冰的语调震得眼泛泪花,也不敢抱怨,乖乖下了马车,上了另一辆车辇。
一路上,马车颠簸震荡,像是要将人的心肺脏腑都颠出来。云绯的面色很不好,捂着胸口,胃部不时窜上一股干呕的冲动,五脏六腑似乎都翻转了位置。
楚明歌的忍耐力要比他好上很多,看见他要吐不吐的样子也只是冷哼了下,他实在气不过,心里被怒火挤满了,腾不出空间放关切和怜惜。
刚才服食丹药的副作用发作,让他的神智不大清醒,四肢百骸渐渐僵硬无力,视野里
看着他病恹恹柔弱不堪的模样,楚明歌终究将人抱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脸庞:“不舒服?”
云绯将脸埋到他的胸口,死死咽下一缕呻/吟。
楚明歌发觉到他的举动,火气腾的冒了上来。
“都成这样了,还不回宫?还要跟朕对着干?”
埋怨归埋怨,他捉过云绯的手腕,指尖搭上他的腕子。
云绯始终紧闭双眼,不肯跟他对视。
楚明歌又生气又好笑:“你若有本事,一辈子不睁眼也行。”
“朕想亲你就亲你,反正你也看不见。”
云绯倏地睁开眼睛。依旧倔强地做着抵抗:“不要。”
楚明歌刚想说些什么,脸上忽然有些异样。
不诊还好,这一诊,立即让他察觉出不对劲。
丹田气息空空,查探不到一丝内力存在的痕迹,更别提寸寸断裂的筋脉,和废人无甚差别。
可看他方才和人交手的形容,完全看不出来他武功已废。
楚明歌眉头紧皱,厉声质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云绯扭过脸,楚明歌擒住他的下颌,语气发狠:“要朕用手段撬开你的嘴么?”
云绯小声道:“……服了药。”
“谁给你的?”
云绯踌躇了半天,窥着楚明歌不善的脸色,弱弱道出一个名字:“苏逸。”
“大周的人,你也敢信。”
楚明歌收回手,他的除了身体里一股渐渐消散的邪气,倒是诊不出别的。
他沉默良久,才问道:“谁做的?”
云绯没有回答,眼睛里满是难以自持的悲伤。
楚明歌立时了然。
除了楚沧,没有谁会这么禽兽。
要废掉一个高手的武艺,有无数种方法,楚沧偏偏用了最痛苦的那种。
他望着怀中人瘦削的侧颊,发出一声叹息。
“你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许多事,非我所愿。”
云绯阖上双眸,身体发着细碎的抖。
“既然被我抓住了,就不要想着有逃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