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掉下来完全是无意识的,魏晚一遍遍抚摸着这句未完成的话,所有未曾宣之于口,未曾得到回应的爱意都在这里找到了归处。
“长乐,你安心走吧。不要等我。再过几十年,我总会来找你的。”
屋内憋到闷热的风打了个旋儿,带起灰尘溜出了窗外。
此时窗外天色渐晚,空气中弥漫出一种莫名兴奋,热络的氛围。看到第一盏孔明灯飘过重重电线,磕磕绊绊的升上长空。魏晚才想起来,今天是乌苏一年一度的天灯节。
乌苏是整个国度里天亮的最早,日照时间最长的城市,所以民众特别珍惜夜晚的时光。每年七夕节都有一个官方组织的孔明灯会,在弥河边圈定的一块大空地上,到了夜晚九点千万盏孔明灯齐放,蔚为壮观。除了当地居民的积极参与,还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成为乌苏一大特色。
东方廌被四周摩肩接踵的游客挤的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带到自己怀里,点了下她的额心。“小脑不发达。”
唐既白半搂着她,傲人的身高足以给她圈出一个舒适的行走范围,头顶抵到他的下巴,东方廌抬头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唐既白,心就像找到了依偎的软枕。即便周围还是人潮拥挤,在有情人眼里都是二人的世界。
强硬的女人拿捏了一个撒娇的语气。“还不是某人迟到,自己约的时间。”
唐既白把两盏孔明灯放在她怀里,学着她的口气:“还不是某人一定要RILAKKUMA(轻松熊)的孔明灯。买不到只有自己去画,说好在停车场等,不到五分钟就自己跑进来了。你这个急性子呀。”
明黄色的轻松熊缀在深棕色的天灯纸上,特别违和却又古怪的可爱。东方廌看到喜欢不得了,把迟到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这不是见已经陆续开始有人放灯,想进来看个热闹嘛。”读书的时候,东方的母亲怕人多危险不让他们来。长大了,忙于工作,自己也没这个心思凑热闹。想东方廌一个土生土长的乌苏人,竟然一次也没参加过天灯节。“我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参加天灯节。”
旧日种种如同大梦一场,入梦的人都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
“答应过你的。”还是东方廌升职检察官那年答应带她去参加天灯节,意外接踵而至,一拖就是三年。
两人往放灯聚集点走,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那时候在看守所里自己都觉得绝望,突然一下柳暗花明,文楚疯了,马天竞自首,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这简直是比神迹还没可能的事。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案子从审判到结束,东方廌就像个鹌鹑被从这里提到那里,最后被放出来。整个流程她都是懵的,唐既白对此只字不提。从谢燮那听来的只言片语,也只是说唐既白用心理战征服了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唐既白耐心给她解释。“是个人就有弱点。马则安是马天竞的弱点,我就骗他马则安中毒,危在旦夕;姜宝罗是文楚的弱点,我就毁了姜宝罗给他最后的留念。但光以这些要挟他们还远远不够,每个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东方廌听得一知半解,她一直以为唐既白和她一样,赢官司都是靠把法律学精钻透,但他分析人心的手段似乎更为老辣。东方廌故意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好恐怖喔。从来不骂脏话的唐教授其实吃人不吐骨头。”
唐既白好笑的挑了下眉。“你才知道?我给过你机会逃的,你偏要跑回来。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东方廌知道他还在介怀她从机场去而复返的事情,他不惜用生命的代价推开她,但她对他的不信任最后差点酿成大祸。
唐既白双臂环住她,就像抱着个娃娃。下巴在她头顶上蹭来蹭去。“这回,跑不掉了。”
东方廌抬头,踮脚,亲吻他的侧脸。“这次,赶也赶不走了。”
谁都喜欢白天那个温柔善良的唐教授,只有你能看到黑暗中的我。
到了九点,以烟花为令,万灯齐放。绚烂的烟花背景下,盏盏天灯铺天盖地缀满了整个夜幕。有些景色一生一次,大概就是如此。
东方廌抬头看着属于他们两个的两盏小熊天灯摇摇晃晃并排升上去,两盏灯上画的不一样,一只是RILAKKUMA(轻松熊),一只是RILAKKUMA的妹妹(牛奶熊),在千篇一律的孔明灯中很好辨认。直到升到半空,她才发现“猫腻”。
随着两盏灯的距离越飘越近,她才发现轻松熊的姿势是单膝下跪的,而牛奶熊手里抱着的礼盒像极了一个戒指盒。
她欣喜的回头,发现唐既白已经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周围的人自动让出一个空地,围成了一个小圈,女孩们压低声音的尖叫,善意的笑声,掌声将她一并送上了云端。
唐既白打开戒指盒,露出一个心形钻戒,戒托是莫比乌斯环的设计。
莫比乌斯环的特点是从一面任意一点作为起点出发,不回头的前进,通往另一面后,最终都会重返起点,无线循环。多像他们两人,兜兜转转最终重遇。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年少时让你心动的人,历经千帆回到起点。
夜风温柔,令人心醉。
唐既白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变得更有蛊惑力,被清风吹进了她的耳中。“东方廌,请你把名字还给我。”
旁人或许听得一头雾水,但这是东方廌听过最浪漫的情话。
她出生时,他将名字赠予了她。从此,她将重新冠上他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