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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东方既白九

第六十九章 东方既白(九)

夜里,整间房子只有洗手间的灯是开着的,准确来说是一个嵌在洗手间镜子上的灯泡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唐既白对着面前的镜子刮胡茬,脖颈微微扬起,喉结上有性感的弧度。电动剃须刀滋滋的声音,带走了青色的胡茬。

“嗡嗡。”手机在洗手台上扭动着身躯发出嗡鸣。

“文楚家地下室的地板缝隙里找到了丁长乐遗留的体液。”谢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东方廌用口供的方式将信息传递给了检察院后,检察院的昔日同僚不负所望,用最快的效率采取了行动。“我准备去连夜提审文楚,但情况没有想象的乐观,如果文楚一口咬定是东方主谋,他是从犯,那也是站得住脚的。”

“嗯。”唐既白关上剃须刀,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自言自语。“我会让他们承认自己犯下的罪。”

唐既白说的是他们,不止文楚一个,也不止这一宗。

二十六年前的总账,一次清算。唐既白将棒球帽罩到头上,压低帽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为你而战,千千万万遍。

马天竞手中握着一张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姜宝罗的照片在黑白报纸上依旧笑的张扬,马天竞看得有些痴了。

这个女人在年少时期就刻入了他们三个男人的骨血,但三人却有截然不同的结局。段晨明最幸福,早早死了无忧无虑。文楚好似早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活得也是潇洒快活。唯有他,时刻铭记着当年发生的事情,战战兢兢的回忆着有没有遗漏什么,唯恐这件事东窗事发。

但也多谢自己的谨慎,所以现在在牢里的不是他。

他收到这份报纸的时候就知道唐既白挖出了一些事,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倒也坦然。给他猜到所有事又怎么样?二十六年过去了,该死的都死了,该毁的都毁了。再有逻辑的推测也只是推测。

所以马天竞赴约赴的很从容,拿着唐既白寄给他的钥匙,圈在食指上自在的转着,差点都快哼出歌来。

乌苏十六中的排练房,一所被杀校的中学留下的旧楼。马天竞站在门口,心中只有四个字:装神弄鬼。

马天竞拧开门把手,里面一片漆黑,他往墙上摸到一个开关,按下却不见灯亮,而是出现像水波一样的光影流动,水波流过他的脸,突然变成一个穿着碎布花裙的女人影像。

女人跪着大喊:“冤枉!我男人是冤枉的!”

那声音在黑暗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很是凄凉,突的又是一声枪响,“砰”。震得马天竞浑身一凛。然后是机械的新闻声音:“犯人李民祐已于今日下午两点伏法……”

马天竞朝着房里大喊:“唐既白,别整这些虚的。有话出来直说。你说我手里的唱片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你想救东方廌就滚出来见我。”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房里应该有个旋转的投影仪,墙面上依然是水波流转,那水波时而变成一对男童女童,时而变成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大学生,时而变成一个身穿检察官袍的男人,时而变成挽袖下厨的女人。有些面孔对马天竞而言很熟悉,有些又很陌生。

“弟弟你吃。”女童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追赶着男童的影像从墙面上跑过。那是幼年的长乐长安兄妹。马天竞仿佛觉得他们要跑进自己的身体,下意识一闪。影像从他的衬衣上穿过。

“老公,下班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小廌今天生日。” 三十岁的温婉女人往锅里丢了一张面饼,油锅发出滋滋的响声。她擦擦手,走过来勾腰对着摄录机:“也不知道这新买的玩意儿好不好使?小廌,生日快乐!录进去了吗?妈妈永远爱你。”

马天竞看明白了,这是唐既白的母亲。在密闭空间里,音响效果极佳,说话的人仿佛就在耳边。马天竞挥手想驱散耳边的声音,又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让他止住动作。

墙面上出现一个穿着哥特风格衣服的女孩咯咯笑着:“你们别欺负小马了。人法学系高材生,不怕把你们都抓起来啊?我替他喝!”

那是段晨明和姜宝罗确定关系的那天,段晨明请乐队的人喝酒。他和文楚都喝得大醉,倒不是因为难过,他们都知道段晨明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宝罗只是玩玩而已。但喝醉的马天竞又忍不住想,就算是玩玩,为什么不是我?

“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东方获的声音横插进来打破马天竞的遐想,那时东方获也还年轻。

紧接着是唐慎宣读起诉书的声音。“上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本院认为被告行为已触犯《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最后四周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孩子们的追闹嬉戏声,厨房炒菜的油爆声,法庭宣判的法槌声,酒桌上的玻璃杯相撞声,刑场上的枪声共同组成一个嘈杂奇异的共鸣。就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马天竞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由多个视频音频穿插剪接而成的作品。只有声音的时候,投影仪就会投放出水波纹,让人有种沉溺深海的感觉。而这些视频音频里的人都是与他有关的受害者。

想明白后,马天竞又开始大笑。“哈哈。唐既白。你就只有这些装神弄鬼的招数吗?”

声音突然全部消失。啪的一声,灯亮了。

灯光下站着一个戴着棒球帽低着头的男人,身形修长,影子在地上被拖得更长,就像有另一个人立在一边。

“唐既白?”马天竞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男人并没有理他,自顾自忙着手头的事。他面前是一张放着案板的桌子,桌子上堆着一堆生肉。他拿着一把窄薄的剔骨刀细细将肉从骨头上分离,像是雕琢艺术品一般仔细,然后将肉切成薄薄一片整齐码在黑色塑料袋里。

他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口中哼着断续的曲子。

“我将自己撕成碎片

那是献给黑弥撒的纪念

当冰冷的银刀割开肌理

我亲吻到了撒旦的嘴唇”

姜宝罗放荡不羁的笑声和着这曲调成为渗人的背景音。

“Kill me。”女孩朱唇轻吐,就像有魔力一般召唤着他们。

“住嘴!”马天竞大喊。男人口中的歌词却越念越快。

“dead girl kiss

是重生的秘密

我融入你的骨血

在你的体内得到永生

生生不息,轮回不灭的生命

是我们约定的宿命……”

“这不是你们的甜蜜约定吗?”唐既白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让你闭嘴!”马天竞冲上前去一把挥掉他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