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我探上他薄汗的背,咬着唇求他快些结束。
段衍却一反常态,丝毫不怜惜,反而更加戾沉。
事后,我表示生气不想理他,他便撒娇般地用凝脂般的脸在我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我怕痒地笑起来,又想起什么,穿上衣裳便奔进院子里挖出我的桃花酿。
段衍站在一旁挑着眉毛调侃我:「做皇后了,当酒鬼的臭毛病也没改。」
我想起当年在云州常喝得醉醺醺的,还要叫他一个病人摸瞎来替我盖被子,不由得有些羞赧。
「你不喝是吧?」我抱着坛子宝贝地替它拂去尘灰,「那它是我一个人的啦。」
「我记得往年的桃花酿没有这般甜。」酒过三巡,段衍眼尾面庞皆染上艳丽的红,目光灼灼,煞是好看。
我一本正经道:「是喝的人心里甜吧?」
这下段衍耳尖愈发红了,他收敛玩笑神色,害怕打破此刻静谧似的悄声道:「你猜对了。」
我笑得眉眼弯弯。
他拥我入怀,轻声细语:「大概是时候了。」
从那以后,他开始不再给我喝药,更多时候他把我带在身边,即便再忙,夜里也要抽空跟我空空如也的肚子讲两句小话。
不外乎是「快快来罢」「最好长得像娘亲」这样孩子气的话。
春去秋来,他是如此地渴望有一个新生命。
我甚至能感觉到,这渴望超过他对段瑾的期望百倍。
然而这渴望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
有时候我披衣而起,还会碰见他眼尾滑落的泪,极快地隐进发里。
他才不到三十,便已开始生白发了。
他是帝王,他曾说过,帝王合该无惧神鬼,睥睨天下。
可我分明瞧见,他跪在观音面前,合着手,眉间满是忧虑,而侧脸却沉静虔诚。
帝王问鬼神,不求风调雨顺,不求国泰民安,而是求一个孩子。
徐太医说他的身子那一年在云州便未痊愈,本就孱弱,如今日思夜虑,只恐伤了心神。
我倚在他的身上,天真地发问:「咱们已经有一个瑾儿了,陛下何必如此急迫?」
段衍灌了一口冷酒,并不回答,沉默许久后,他低头吻我,唇齿舌尖俱是桃花香气。
「也许是因为静敏公主罢。」素素如是说。
当年我产下双生胎,小女儿却虚弱而亡,听闻段衍极其伤心,破例将早夭的小女儿厚葬,还赐了一个寓意这样好的封号。
至于为什么是听闻,只因产子后我便落下一种怪病,从前种种俱已忘却,我只记得我曾抱过两个孩子,他们都很爱笑。
难怪,难怪我醒来时问陛下还有一个孩子去哪了,他会有那样冷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