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除了我,我有幸得帝王一夜恩宠。
段衍恨透了我,他曾说过,我的脸叫他恶心。
应当的,毕竟那晚春宵一度,属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和夏曦光,一个是将门嫡女,一个是铁血新君。
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将军府的庶女吃了豹子胆,要借他飞上枝头,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夜,灌了他一壶热酒。
那个庶女就是我。
那一夜,我不愿回忆,想必他亦是。
他抱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唤了一夜的「阿礼」,与她共沉沦,同欢愉,将自己的童贞献给了这个卑劣低微的庶女,还令这个庶女怀了他唯一的孩子。
段衍从生母卑贱的不受宠皇子做到手握大权的新帝,前二十年人生可谓是九死一生、逆风翻盘的典范。
谁承想,一朝阴沟里翻船,居然栽在了一个庶女手上,这应当是他长这么大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
但我记得,我仍记得。
那夜将要度过,远方的天将将露白时,他餍足睡去,肌肤莹莹如玉生辉,眉间却生出淡淡皱痕。
我久久凝望,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他眉心,低声喃喃:
「阿礼在这儿..……七郎莫要怕……」
一如当年我在乡野村间,抱住奄奄一息的少年,哭着求他别死。
那少年强撑着露出一个破碎恬静的笑容:「阿礼姑娘,其实我……好想见见你的样子……」
我呜咽着去亲他的唇,他凝望虚无许久,冰凉的手指只是慢慢地滑过我的脸。
他说:「阿礼……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容颜……我不想死。」
如果他那时候死了,我相信我会爱他一辈子。
可他没死。
不光没死,还成了九五至尊,将这份恩情回报到了我嫡姐身上,封她做皇后。
我想我当初捡一条狗都好过捡他。
那一夜颠鸾倒凤,第二日我被他抓进密室里折磨了整整半月有余,我浑身的伤口至今尚未痊愈。
新伤添旧疤,我早已经是咬着牙强撑到了今日,就连洗浴的水沾一沾身,都痛得我战栗不已。
02
「娘娘,水凉了——」
簌簌一声轻唤,我收敛心神,轻声问:「人来了?」
簌簌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却又欲言又止。
她大概想不明白,从前那样温良怯懦的夏三小姐,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心狠手辣,苟合风流。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让我想想。
是从我看着七郎温柔地唤夏曦光为阿礼开始,还是从我看着娘亲死在我怀里开始?抑或是从水牢里,他掐着我的脸告诉我我真叫他恶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