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破缺也是一种美,比如断臂的维纳斯。病态也可能成为一种美,比如西施。效颦的东施尽管健壮,却是一种丑陋。破缺可以给人带来无限联想;病态使美丽更加楚楚动人。破缺和病态没有提倡的必要,破缺美和病态美比完整和健康却似乎更能感动人心。如果从破缺抽象出美,我觉得也可以加以鼓励,破缺和破缺美并不是一个概念。记得您在《星星》(1988年)上说过“破缺美没有提倡的必要“,您老……公木:我把“破缺美“理解为提倡写不合语法的句子,使用破缺不全的语词,它增加阅读的难度,其所谓“美“,实际上是“丑“。
“西士病心颦而美“,这之中并没有“破缺“,她是很自然、很完整的,是很合逻辑的。至于“东施效颦心不疼“,这是不自然的、不完整的,不合乎逻辑的。于是她捂着肚子搞“象征“,咧着嘴闹“变形“,这就不免“破缺“起来,“美“吗?今天不少诗人,又向东施学习,谈不到“效颦“,而是“效效颦“。又降下一个层次了。
高昌:记得当年您十分喜爱舒婷的诗,但是,近年来,尽管舒婷对诗歌作了不少形式上的探索,这位著名的女诗人还是多少让她的读者失望的。比如“银河十二夜“,就有很多人认为是失败之作,不知您是否同意这种观点。
公木:我不曾读过《银河十二夜》。我赞赏舒婷的诗,主要是读了《双桅船》(诗集)以后引起的印象,已经写过读后感,我没有随着诗人的探索继续研究,所以不能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我总觉着离开现实,离开时代,离开人民,没有一条单独的“诗歌的道路“可以探索前进。古人已说过“汝果欲说诗,功夫在诗外“。“回到诗自身“,不能作为脱离现实、脱离时代、脱离人民的理论依据。如果脱离了,也便不能“回到诗自身“。
第五十八章(4)
与艾青、苏金伞、公刘合影高昌:人们称您是“以生命写诗的人“(见《诗刊》),我想补充一点,您是以生命的热情写诗的人。 这或多或少使您和您的同代人,以及受你们影响的一批可尊敬的中年诗人的诗歌带有某种局限性。比如说,我认为直到现在您还在试图用自身的善良和单纯解释这个复杂的世界,您仍试图用诗歌证明生活中充满阳光和温情。但是,以我年轻的心就发现世界上有那么多虚伪和阴谋,愚蠢和仇恨,您自己历尽坎坷的经历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这样,您的温暖的乐观主义,是否影响了您诗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