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还保持着被震惊的神情，看着临近咫尺的龙身，有些恍惚地上手摸了摸光滑而冰冷的鳞片。
“呃……”季方唯忍了忍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周衍快点坐上去。
“居然是这样的能力，你能任意地变成幻岛上的生物，”周衍抓住他脊背上的鬓须，感觉力道太重，又松了松手，说道，“你不会觉得痒吧？”
季方唯声音低沉：“不会。”
周衍哦了一声，又抓紧了一点，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夹住龙身，说道：“我有点恐高。”
季方唯感受着脊背上那人并不安分的动作，眉毛跳了跳，最终还是长吟一声，缓缓朝着夜空飞去。
风不断往周衍的脸上刮来，他只能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入翻卷的鬓须中，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往下方看去。
嘭！
玻璃的碎裂声响起。
不同于平日里听到的轻微动静，这道裂响仿佛从身体内部迸发而来，震得耳膜都隐隐作痛，周衍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随着镜子的破碎而裂成无数块，并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而是从感官层面，他好像被分成了数个并不关联的肢体。
依靠着仅存的意识，周衍紧紧抓住一切能把握的东西，他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的触感、听觉、视觉，只靠着自己的意念维持着抓牢这个动作。
哗啦！
一声更加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现实。
周衍浑身一震，所有的感官都回到了他的体内，双手不住地颤动，正紧紧抱着一具结实而温热的身体。
“主人！”
他的腰部软肉被一个小小东西撞了一下，而被他紧紧缠住的人低笑了一声。
周衍脸上一热，他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心。”
季方唯拉住了他，保持着环抱的动作，说道：“镜子。”
周衍转头看去，一条细如筷子的小金龙正围绕着两人转圈，它的头顶上长出一对精致小巧的龙角，上面还沾着细碎的银闪。
满地都是镜子的碎片，大大小小的镜面中都反射了一道黑色人影。
苍白的皮肤，猩红的双眼，以及头顶的恶魔犄角，即使是化为每个镜面的倒影，都是可以看出恶魔的身份——墨菲斯托。
他被镜面分裂成不同大小的色块，每片镜面的边缘都隐隐渗出暗红色的血渍，他紧缩的眉心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都表示他本身的状态极其糟糕。
“果然困不住你们，”墨菲斯托冷声道，他的眼珠瞥向一旁耀武扬威的小金龙，“想不到居然还有幻岛的生物留在这里。”
小金龙吐了吐细长的红舌，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碧绿的眼眸眨了眨，一点都没有说谎的迹象。
墨菲斯托紧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周衍手中还拿着双生婆娑树的枯枝，对着墨菲斯托说道：“幻岛上的那些黑魂是怎么回事？”
墨菲斯托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们的灵魂被困在幻岛中无法挣脱，”季方唯看着墨菲斯托，说道，“其实你也是「影」的形态之一。”
墨菲斯托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随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诞生于阴影中的生物，也能够掌握梦境，”随着季方唯的话语，墨菲斯托的脸色愈发苍白，“只不过你从人类的梦境中感知了他们的情感，所以你从「影」的身体里分离开，自称墨菲斯托。”
“原来是自封的，”周衍悄悄走近墨菲斯托，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梦魇之神。”
墨菲斯托的脸色由白转青，在镜中艰难地转了个身，并不想看见周衍。
“不过我很好奇，”周衍笑眯眯地说道，“那个「影」做梦都想拥有一具完整的身体，你为什么甘心变成镜中倒影。”
墨菲斯托冷冷地回答：“我乐意。”
周衍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如果是「影」的，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能力。”
墨菲斯托耳朵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那个「影」是坏人，他可能永远不配拥有真正的身体，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错的，”周衍此时的眼眸中也透着琥珀色的神采，循循善诱地说道，“我可以给你制作一个身体。”
墨菲斯托转过身，抿紧的嘴唇也终于松动了，声音又小又轻，说道：“条件是什么？”
周衍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四处查看，说道：“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季方唯忍住笑，配合他说道：“没有。”
小金龙则是完全没听见，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说道：“谁说话了？小金龙没听到。”
墨菲斯托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条件是什么！”
周衍装作才听到的样子，微笑着说道：“当然是配合我，完成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