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来坚持独身的理由，是与对方有关，还是仅仅只因为醉心学术。
但如果母亲自己都没有过，凭什么要求她去接触别人？
望着女儿倔强的样子，纪宛文惯常冷静严肃的表情，忽然裂出一丝笑意。
她摸了摸纪轻夏的脸，年轻，柔嫩，充满了胶原蛋白。
想起自己这些年远居海外，极少有机会和女儿亲近，纪宛文不禁叹了口气。
“你现在住哪里？”她问。
“住在一间公寓里，”纪轻夏想了想，没瞒着，老实说，“是陆励行送给我的。”
纵然纪宛文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陆励行追人竟真是这个路数。
富豪配美女的故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不是稀奇，她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主角。
她吸了一口气，忍着火气问，“除了房子，他还送过你什么？”
她们的对话内容有些奇怪，引人遐想，出租车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
纪轻夏注意到。
她垂眸沉吟片刻，然后说，“还有很多。”
母亲不说话了。
纵然心里有诸多不满，以她的教养和素质，也不允许她在一个外人面前，谈论私事。
纪轻夏看母亲板着脸，又隐忍不发的样子，忽然笑了。
再往前一个交叉路口，就要到达机场高速了。
“还有六个多小时呢，去我那里坐坐吧。”纪轻夏勾住母亲的手臂，语气甜软。
“有什么好坐的？”
“没什么好坐的，也去坐坐，”纪轻夏继续笑着，对出租车司机说，“师陆，麻烦掉个头，去江湾一号。”
纪轻夏已经确认过，Clint在一个小时之前离开了。
下车后，母亲一言不发地跟在纪轻夏身边，走进装潢阔气的公寓楼，门口穿着制服的管理员向她们客气问好，直到回到公寓，母亲的表情都没有波动。
放下行李，纪宛文简单的洗了个手，走进客厅，本想坐在沙发上，却看见上面堆着一床羽绒被。
客厅里还飘散着淡淡的烟气。
不抽烟的人，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她怀疑地看着纪轻夏，“你抽烟？”
“啊？”纪轻夏嗅了嗅，尴尬地摇摇头，“不是，昨天一个朋友住这里……”
她走过去，把沙发上的被子抱起来，暂时先放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纪宛文就看着女儿忙进忙出，也懒得问那个朋友是男是女，她只是突然发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女儿的生活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无论是恋爱，交友，还是其他方面。
纪轻夏从书房里推出一只箱子。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颇重，纪轻夏推到一半，实在费力，又不耐烦地用脚一点点踢过来，直到箱子停在沙发面前。
“这是干嘛？”纪宛文问。
“不干嘛，就是想跟你聊聊天。“纪轻夏从沙发上取下一只靠枕，垫在地毯上，一屁股坐下来，打开箱子，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一叠纸张，递给母亲。
纪宛文皱着眉接过来。
两本字帖，楷书和行书，其他的都是练字纸，一张张看下去，从稚嫩潦草到日臻整齐流畅，演变成赏心悦目的字体。
纪轻夏低头继续翻找东西，嘴里说着，“是陆励行教我练字的。”
她忽然停下来，笑了笑说，“不对，应该是逼。”
纪宛文眼神动了动。
这时候，纪轻夏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只袋子，里面都是细小的零件，叮叮哐哐的。
纪轻夏把袋子搁在沙发上，“这是陆励行送我的泰姬陵乐高积木。”
“没拼？”
“拼好了，然后被我给摔了。”纪轻夏垂下眼，告诉母亲发生在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是如何进入他家，如何偷偷吻他，如何被他拒绝……
其中很多细节，她连姚佳婷都没有告诉，这时候说出来，感到意外的轻松。
“我那时候很难过，又很丢脸，五年都不肯见他，”纪轻夏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望着母亲，“现在他说他喜欢我，我真的很开心——”
纪宛文表情缓和，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开心就好。”
接着，纪轻夏不停地从箱子里拿出东西，嘴里念叨着，“这个是高一那年，陆励行送我的项链……这个，这是我送他的袖扣，又被我拿回来了，他还没发现……还有这个……”
不用再说了。
纪宛文心想。
她已经明白，对女儿来说，陆励行并不只是一个追求者，他亦师亦长，是引路人，也是归宿。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并不能用世俗的价值观来衡量。
陆励行并不是拿钱在讨好女人，他只是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在对她好。
女儿侧脸柔软干净，眼神里满是欢喜，这个沉甸甸的小箱子，是她所钟情的世界。
纪宛文叫了女儿一声。
纪轻夏抬眸看她。
“你父亲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吧，”纪宛文迟疑着说，“……还有其他事情也是。”
纪轻夏微微一愣，露出笑意。
母亲帮她把东西放回箱子里。
在拿起那袋乐高零件时，母亲说：“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拿出来拼好，不要浪费。”
纪轻夏答应着，从几本书的夹缝处取出一张照片。
是那天在酒吧，秦锐还给她的。
带着夹鼻眼镜的陆励行，英俊非常，已经好久不见。
纪轻夏皱着眉，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照片……摄影……
纠结一路的问题，终于让她摸到线索。
她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大四那年，纪轻夏参加过一次摄影展，展出了一张照片。
学校里的摄影展只是玩乐之作，她没想到那张照片会在展出第一天被人买走。
纪轻夏印象很深刻，故意将照片价格定位88888，图个喜庆，而且她还跟室友开玩笑说，谁买这张照片，不是疯就是傻。
没想到，还真有人买。
负责摄影展的学长告诉她，她的那张照片被人买了，一分钱没还。
那人只留下他的姓氏，没有全名，像是不想让人知道。
做好事不留名，雷锋啊。
纪轻夏当时怎么也不相信，想要看看是哪个人傻钱多的有钱没处花。
学长为她抓拍到一张侧面。
那人一身西装，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正在低头点火。
那张侧脸辨识度不高，纪轻夏只对那只猫头鹰造型的打火机印象深刻。
是他吗？
纪轻夏从微信里找出许久不曾联系的学长，发去一条消息：学长，有件事想问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我是资本家，不是冤大头，也不是人傻钱多的公子哥……那什么，姚秘书，去帮我把夏夏的照片买下来！
88888，PAPAPAPAPA!
打脸的滋味，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