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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归来时没有统帅

多么丰饶的岛屿!最好的香料、食品和金粉,只要西班牙人想要,他们尽可以拿个够。和蔼可亲的苏丹自己拿不出的东西,他会从邻近岛屿上弄来。在经过千辛万苦之后,水手们都被如此伟大的幸福陶醉了;他们迫不及待地疯狂地抢购各种香料和羽毛丰满漂亮的极乐鸟。他们把自己的衣服、火枪、雨衣、皮腰带都卖掉了——因为归期已经不远,他们用低价买到了无数宝物,回到祖国就要成为富翁了。他们当中有的人也想仿效谢兰,永远留在这个人间天堂不走。因此,临启航前才宣布说,两艘船当中只有一艘比较坚实,能经得起归途上的风浪,100多名水手中有50人必须留在丰饶的海岛上,等第二艘船修好后再走。这个不好的消息,反倒使相当部分船员感到高兴。

原麦哲伦旗舰“特立尼达号”留下了。海军上将的旗舰首先驶离圣卢卡尔,首先通过麦哲伦海峡,首先横渡太平洋,它一向都是走在其他船只的前面——它是他们的带路人和伟大导师的意志的体现。现在,领袖已经死去,他的船也不愿远行了。就像义犬不愿离开主人的坟墓,“特立尼达号”在实现麦哲伦为他规定的目的之后,也拒绝航行了。盛满淡水的大桶,食品和许多公担香料业已装船,圣地亚哥旗已经升起,旗上写着“此乃我们平安返航的保证”几个大字;船帆已经张起,突然破旧的船底舱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和不祥的折裂声。底舱灌满了水,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窟窿,只好赶紧卸货才能把船拖上岸。要把损坏的地方修复,需要花费好几个星期的时间,而第二艘船——它是整个船队惟一完好无损的船——又不能等这样久。现在,正是刮东风的时节,船队可以一路顺风地返回祖国,在经过两年的航行之后,把麦哲伦以生命为代价实现了诺言,并在西班牙的国旗下建树了航海史上最伟大功绩的消息带给皇上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大家一致认为,“特立尼达号”修复返航时可渡过太平洋前往西班牙在海外的领地,而“维多利亚号”则利用顺风立即向西,越过印度洋回国。

现在,在关键时刻曾一度互相对立的两艘大船的船长——戈麦斯·德·艾斯皮诺萨和塞巴斯蒂昂·德尔·卡诺正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准备在共同航行两年半之后,永远分手告别了。在值得纪念的圣胡利安湾叛乱那天夜晚,当时的司务戈麦斯·德·艾斯皮诺萨是麦哲伦最忠实的助手。他用匕首勇敢一击,夺回了“维多利亚号”并使继续航行成为可能。年轻的巴斯克人塞巴斯蒂昂·德尔·卡诺当时还是个水手,那天晚上他站在叛乱者一边:他积极参加了占领“圣安东尼奥号”的行动。麦哲伦慷慨奖励了忠实的戈麦斯·德·艾斯皮诺萨,并宽厚地原谅了背叛他的德尔·卡诺。如果命运公正的话,为了光荣地完成伟大的事业,他就会挑选对于麦哲伦伟大计划的胜利实现起了保证作用的艾斯皮诺萨。但是,不公正的命运过于宽厚地提高了一个不够格的人的声望。艾斯皮诺萨和“特立尼达号”上那些曾经和他同甘共苦的水手们,在经过没有尽头的苦难和漂泊之后可怜地死去,并将为不知感恩的历史所遗忘,而映照在尘世不朽光辉里的星星,却是那个曾经想干扰麦哲伦建立功绩、一度反抗过伟大海军上将的叛乱者塞巴斯蒂昂·德尔·卡诺。

在地球的一角出现了深深激动人心的告别情景:47名海员——他们是“维多利亚号”的军官和水手——即将出发回国,而“特立尼达号”的51名海员将留在蒂多雷岛。启航前,留下来的人同伙伴们一起呆在船上,以便再一次拥抱他们,把信和问候交给他们。两年半来共同肩负的重担,早已把语言不同和民族不同的原舰队全体船员联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争执,任何纠纷都不能将他们拆开。最后,“维多利亚号”已经起锚了,留下来的人还是不愿、也不忍同伙伴们分手。他们坐在舢板和马来亚小帆船上,同渐渐远去的大船并排行驶了一段距离,以便互相再多看一眼,再多说几句问候的话。直到黄昏降临,双手已经划累,他们才掉转船头,大炮也轰鸣起来,表示告别——这是最后一次向留下来的人的致敬。接着,麦哲伦船队最后一艘完好无损的船“维多利亚号”便开始了难忘的航行。

这是一艘经过两年零六个月不倦的航行后已经破损,甚至变得陈腐的旧帆船所作的一次绕地球半圈的回程航行,是航海史上的伟大功绩之一。德尔·卡诺实现了已故领导者的宿愿,他用这一光辉业绩洗刷了自己在麦哲伦面前的过错。乍看起来,他们面临的任务——把船从马鲁古群岛开往西班牙——似乎并不十分困难。因为,自16世纪初叶以来,葡萄牙船队每年都要借着顺方向的季候风,定期往返于马来群岛和葡萄牙之间。十年以前,在阿尔布克尔克和阿尔梅达的年代,到印度去旅行,等于大胆进入一个神秘的地方。而现在,只需熟知业已画出的航路就行,至少,船长在每一个停泊处,在印度和非洲,在马六甲和莫桑比克,以及在佛得角群岛,都可以找到葡萄牙的代表、官员或舵手,每一个港湾都准备好了食物和修理船只所需的材料。但是,德尔·卡诺需要克服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却在于他不仅不能利用这些葡萄牙基地,而且还必须在很远的地方就避开它们,因为早在蒂多雷岛上,麦哲伦的随同人员就从一个逃跑出来的葡萄牙人那里获知,曼努埃尔国王已下令截住船队的所有船只,并把全体船员当作海盗关押起来。他们在“特立尼达号”上的不幸的伙伴们,果真没能逃脱这种残酷的厄运。因此,德尔·卡诺必须驾着这艘破旧的、已被蛀虫蚀坏、而且装得满满的船只,一口气穿过整个印度洋,然后绕过好望角和整个非洲,中途一次也不能停泊,而差不多三年前,当他们还停在塞维利亚港的时候,阿尔瓦列什领事就说过,他甚至不敢乘这样的船到加那利群岛去。要了解这一任务的艰难,只需看一看地图就可以了。这在400年后的今天,对装备着先进机器的现代轮船来说,也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成就。

这次史无前例的航行——似猛狮从马来群岛一下跳到塞维利亚岛上——是1522年2月13日在帝汶岛的一个港湾里开始的。这一天成了值得纪念的日子!德尔·卡诺在那里再次储备了食品和淡水,他没有忘记已故领导人的谨慎,下令把船彻底修好,把全部缝隙堵塞好,使它日后能够经受半年以上的狂风恶浪的袭击。

起初几天,“维多利亚号”还经过一些岛屿,海员们远远地还能看见热带树林和露出水面的山峦。但是,季节已晚,而德尔·卡诺必须抓紧利用从东方吹来的季风(这是顺风!),于是“维多利亚号”一处也没有停留,径直从这些诱人的海岸前驶过,使好奇心极重的毕加费塔非常伤心:“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是总也看不够的。为了消磨时光,他要抓上船的岛民(共19名,船上欧洲人已减至47人)向他介绍雾霭中隐约可见的岛屿上的情况。于是,皮肤黝黑的同伴便向他讲起了奇妙的“一千零一夜”。瞧,居住在那个岛上的人,身高不超过他们的胳膊肘,他们的耳朵却有他们自己那么大,他们睡觉的时候,用一只耳朵当垫子,一只耳朵当被子。这个岛上只有女人,男人不敢到岛上去,但她们还是怀孕,兴许是风吹的吧。生下的男孩子都被杀死,女孩子就留下,并把她们养大。

但是,渐渐地,几个最后的岛屿也隐没在淡蓝色的雾霭之中。马来亚人再也没有什么好蒙骗轻信的毕加费塔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包围着大船,周围是一片令人惆怅而毫无变化的蓝色。他们在空寂的印度洋上航行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星期,海员们看见的只有蓝天和海水,它们惊人地单调,令人压抑难受。看不见一个人,一艘船,一张风帆,也听不见一点声音。空茫茫的淼无际涯的水面上,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蓝色、蓝色、蓝色……

漫长的几个星期里,他们没有听见一个不熟悉的声音,没有见过一张陌生的面孔。突然,一个十分熟悉的老怪影又从船只深处漂了出来,它瘦弱,两眼深陷——这是饥饿。饥饿是他们在太平洋航行时的忠实伴侣,是铁石心肠的折磨者,是杀害他们久经考验的老伙伴的刽子手,它准是又偷偷钻上船来了,因为它现在又站在这里,又站在他们当中了。它贪婪、凶残,带着阴险的微笑,凝视着他们那惊慌失措的脸孔。意外的灾祸使德尔·卡诺的全部打算化为乌有。是的,他的人在船上储备了五个月的食品,主要是猪肉。但在帝汶岛没有弄到盐,因此,未经彻底风干的猪肉在灼人的印度太阳烤晒下很快就腐烂了。为了免受臭气熏天的烂肉之苦,他们只好把储藏的所有猪肉扔进大海。现在他们惟一能吃的,只有大米。除了米和水、水和米,还是米和水、水和米。而且随着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逝去,大米变得越来越少,水也变得越来越臭。坏血病再次出现,流行病开始在船员中蔓延。他们的灾难在五月初最为严重,一部分船员要求船长把船开到比较近的莫桑比克去,把船交给那里的葡萄牙人,不要再继续航行,以免饿死在半路上。

但是,传给昔日叛乱者的,除了指挥权以外,还有麦哲伦钢铁般的意志。同是这个德尔·卡诺,从前当下级时,曾想迫使海军上将后退,现在作为长官,却要求大家作出最后、最大的努力。他成功地让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我们决定宁可死,也不把自己出卖给葡萄牙人。”这是他后来骄傲地向皇上报告时说的一句话。

在非洲东海岸登陆的尝试没有成功:在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他们既找不到水,更找不到水果。他们丝毫没有减轻自己的苦难,只好继续可怕的航行。船到好望角——他们不由用旧名“风暴之角”来称呼它——附近,猛烈的飓风向他们袭来,前桅杆刮断了,中桅杆也出现了裂痕。备受折磨、连站都站不稳的海员们使出了最后力气,才勉强把损坏了的部分修好。大船吱吱轧轧地、吃力而缓慢地沿着非洲海岸往北驶去。然而,那凶残的折磨,却不管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也不分白天和黑夜,时刻不让他们得到安宁。饥饿——这个灰色的怪影,一直龇牙咧嘴,嘲讽地盯着他们。之所以说是“嘲讽地”,那是因为这一次它想出了一种新的恶毒的折磨他们的办法。

以前在太平洋上航行时,船舱里空空的没有东西,这一次正相反,船肚子里塞得满满的。“维多利亚号”装载的各种香料有700公担。这个数量足够几十万、几百万人作丰盛饭菜调味使用,饥饿不堪的船员本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难道能用干燥的嘴唇去咀嚼一粒粒胡椒,难道能用做香料的豆蔻种衣或肉桂来代替面包吗?如果说,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中死于饥渴是天大的讽刺,那末“维多利亚号”上的人,身处一堆堆调料之中,而死于饥饿,就是最可怕的折磨了。每天都有憔悴的尸体被扔出船外。经过五个月不停顿的航行,这艘疲惫的大船终于在7月9日靠近佛得角群岛,这时船上的47名西班牙人当中只剩下31人,19名岛上居民只有三人还活着。

佛得角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圣地亚哥也是葡萄牙的港湾。在这里停泊,实际上如同在对手和敌人面前束手就擒,等于在离目的地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投降。然而,食品最多只够吃两三天,饥饿不容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必须壮起胆子,去大胆行骗。德尔·卡诺决心作一次大胆的尝试——蒙骗葡萄牙人,不让他们看出与之打交道的是什么人。在派出几名水手上岸购买食品之前,他要他们郑重起誓,绝不向葡萄牙人透露他们是麦哲伦船队幸存的最后一小批人,绝不透露他们已完成了环球航行。水手们只准说,他们的船是被暴风从美洲,即是说从西班牙统治区域内吹过来的。幸运的是,被刮断的桅杆,以及船只破损的惨状,竟使谎话变得像真话一样。葡萄牙人没有进行特别盘问,也没有派官员登船检查,出自海员之间特有的感情,十分亲切地接待了舢板。他们立刻给西班牙人送来淡水和食物;舢板来回走了两三趟,每一次都装满了粮食。巧计好像就要完全成功了;休息,而最主要的是,久已不见的食物(面包和肉)使海员们重又精神起来,储备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到塞维利亚了。德尔·卡诺只需再派舢板走最后一次——运一些大米和水果,就可以出发,走向胜利了!走向胜利!但奇怪的是,这一次舢板没有回来。德尔·卡诺一下就猜到出事了。水手中定有人在岸上说走了嘴,要不就是想用一两把调料换取大家久已没喝过的白酒,而葡萄牙人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猜出了这是自己的死敌麦哲伦的船。德尔·卡诺已经发现,岸上已在准备前来扣留“维多利亚号”了。只有不顾一切才能脱离虎口。只好丢下在岸上的那几个人了!万不能在离开目的地两步远的地方被扣!必须勇敢地去完成历史上最重要的航行!尽管“维多利亚号”上总共剩下18个人(要把一艘破船开往西班牙,这点人实在太少了)德尔·卡诺还是匆忙下令起锚扬帆。这是逃跑,但这是为了奔向伟大的、决定性的胜利所作的逃跑。

无论在佛得角呆的时间多么短暂和危险,善良的毕加费塔还是在最后一分钟里感受到了一个奇迹,而他正是为了这样的奇迹才出海远航的。他在佛得角第一次观察到了一种其新奇和意义在以后的整个世纪里一直激动并吸引着人们注意的现象。

上岸采购食品的海员们带回来了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在陆地上今天明明是星期四,而在船上人们却要他们相信是星期三。

毕加费塔十分惊奇,因为在将近三年的旅行里,他每天都记笔记。他一无省略地逐日写道: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直到一个星期结束,年年如此,莫非他漏掉了一天?

他去问每天同样都写航海日志的舵手阿尔沃。结果怎样?根据阿尔沃的记录,也是星期三。一直向西航行的海员们,不知怎地竟把日历里的一天弄丢了。因此毕加费塔关于这个奇怪现象的叙述,引起了所有受过教育的人的惊讶。无论是希腊哲人,还是托勒密和亚里士多德,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奥秘。如今多亏麦哲伦的推动才被发现:纪元前400年赫拉克利特①提出的假设,已被准确的观察所肯定;地球在太空中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围绕着自己的轴等速旋转,而随着它往西航行的人就会在无限的时间之流中多获得涓滴一点,如今这一看法被证实了。

① 赫拉克利特,古希腊哲学家。

这一重新被认识的真理(世界各地的时间和钟点不是一样的)使16世纪的人文主义者几乎像相对论使我们的同时代人一样激动。彼得·安吉耶尔斯基立刻要一位“哲人”向他解释这种令人惊奇的现象,然后向皇上和教皇作了报告。就这样,正是毕加费塔,这位荣获罗德骑士团勋章的谦逊骑士,与其他只把一堆堆香料带回祖国的人不同,他在长期航行之后带回来的,是世界上最最宝贵的东西——新的真理!

但是,这艘船还没有回到祖国。陈旧的“维多利亚号”还在竭尽全力、勉强地、一步步艰难地在海上航行。它走得很慢。从马鲁古群岛上船的人,如今只剩下18个了;120只手干的活,现在总共只有36只手在干。现在要是有强有力的人手该多好!因为,离目的地很近的地方,航船再次险些出事。木板一块接一块脱榫,海水不停地从越来越大的洞隙里涌进来。起初想用抽水机抽水。但不管用。在这种情况下,从700公担香料中挑出一部分,当作多余的货扔掉,以减少吃水量,才是上策,但德尔·卡诺不愿浪费皇上的财产。疲惫不堪的海员们,日夜轮流在两台抽水机旁忙碌——这简直是苦役劳动。要知道,他们还要收帆、操舵、在桅杆上警戒,还要完成许许多多其他的日常劳务。已经精疲力竭的人们,几夜没睡的水手,一个个像梦游病患者一样,东摇西晃,蹒跚着走向自己的岗位。德尔·卡诺向皇上汇报时说,“人们衰弱到了前所未见的程度”。尽管如此,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一连值两三班。虽然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但仍拼力去值班。因为期望的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7月18日他们18位英雄从佛得角离岸。1522年9月4日(他们离开祖国快三年整了)终于从桅楼上传来了嘶哑而兴奋的叫喊:警戒员见到圣文孙特角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角是欧洲大陆的终端,但对他们——环球航行的参加者们来说,这里却是欧洲的起端。家乡的土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陡直的悬崖从海浪中慢慢升起,他们的勇气也随之增强。前进!前进!只需再忍受两天两夜!只剩下一天一夜了!还有一夜,只有一夜了!呵,终于……他们全都跑上了甲板,互相挤在一起,兴奋得发抖。远处,是一条夹在坚定的大地中间的银色带子,这是瓜达尔基维尔河,它从这里,从圣卢卡尔·德·巴腊梅达流入大海!三年前,他们在麦哲伦的率领下就是从这里启航的,当时是五艘船、265个人。而现在,只有一艘难看的破船在靠岸,仍旧停泊在那个码头旁。18个人摇晃着身子刚从船上走下来,就跪倒在地,亲吻祖国那坚硬、吉祥和安全的土地。许多时代以来最伟大的航海功绩,就是在1522年9月6日这一天完成的。

德尔·卡诺登岸之后的第一项职责,便是将这个伟大喜讯报告给皇帝。与此同时,他的海员们则贪婪地吃着慷慨地请他们享用的、刚烤好的面包。他们的手指几年没有摸过可爱的大圆面包了,他们也有几年没有吃过家乡的美酒、肉类和水果了。前来观看的人们激动地盯着他们的脸,好像他们是从幽灵的王国归来似的,他们既想相信但又不能相信这一奇迹。疲倦已极的海员们刚吃饱喝足,便纷纷倒在凉席上睡着了,足足睡了一夜。这几年来,他们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他们的心第一次又同祖国依偎在一起了。

第二天清晨,另一艘船把凯旋而归的帆船顺瓜达尔基维尔河拖向上游的塞维利亚。完成环球航行的“维多利亚号”,已经不能逆流而上了。迎面相遇的驳船和小船惊讶地招呼它。谁都认不出三年前出发飘洋过海的这艘船了。塞维利亚、西班牙,乃至全世界早就以为麦哲伦的船队已经沉没、葬身海底了。结果呢?瞧,胜利归来的航船,虽说走得很吃力,却正在骄傲地前去参加庆典!终于,白色的钟楼在远方闪现了——塞维利亚!塞维利亚!他们离开的那个港口——portodelaschinelas——又在向他们招手了。“向炮舰靠拢!”德尔·卡诺命令道,这是这次航行中的最后一道命令。河面上响起了大炮轰鸣声。三年前,海员们也是在大炮的吼声中同祖国告别的。他们曾以这种方式隆重庆贺过麦哲伦发现的海峡,他们也曾以这种方式向神秘的太平洋致敬。发现陌生的菲律宾群岛时,他们以这种方式宣布过胜利。达到麦哲伦确定的月的时,他们用这种雷鸣般的欢呼来宣布他们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被迫离开留在危险的远方的兄弟船只时,他们也是用这种方式向蒂多雷岛上的伙伴们表示敬意的。但是,大炮强有力的声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响得如此骄傲和欢快。他们宣布:“我们回来了!我们完成了在我们之前谁也没有完成过的事业!我们是第一批环绕地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