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个人而言,幕后途径使基辛格不仅成为国家最高战略家,而且成为首席外交家。
2. “管子工”和停火协议
“为亨利·基辛格干杯。”查理·科尔森举杯为基辛格达到的突破性的军备控制协议祝贺道。尼克松举起了他的威士忌,霍尔德曼和国内事务助理埃尔希曼举起了他们的姜麦酒。基辛格微笑着连声道谢。
他们一行五人乘“红杉”号快艇沿波托马克河游览了一圈,以肃立的姿势从弗农山的国旗旁边驶过,随后靠岸吃饭。
尼克松把领带塞进衬衫里,一边大嚼牛排和玉米,一边大谈与苏联的缓和和越南的和平前景,这是他最神采飞扬的时刻:在品尝着优质勃艮弟葡萄酒的同时就外交事务高谈阔论。突然,他转向科尔森,“你能搞到一架SST飞机让我飞往中国吗?”
基辛格脸都白了。中国问题在他眼里属于绝密。“放松点,放松点”,尼克松说,“如果你的班子里那些自由派不停地向《纽约时代》杂志泄露消息,我哪儿也不去。”那种典型的尼克松式的神经质微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他又恢复到一个阴鸷的政客。
“哪一天我们抓到他们,我们要把他们摁倒在地,狠狠地踩上几脚,把他们揍扁。”尼克松说。
基辛格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
这就是当最大的泄密事件出现时,白宫上空笼罩着的政治气候。
1971年6月13日,《纽约时报》连载了丹尼尔·艾尔斯柏格提供的《五角大楼文件》43卷有关肯尼迪和约翰逊时代美国入侵越南的国务院调查报告。
基辛格得知此事后,暴怒的程度超出了已习惯于看他发火的人的想象。“如果不是亨利的煽动,”埃尔希曼说,“总统和我们都认为这些文件反映的是林顿·约翰逊的问题,而不是我们的。”
“这会破坏我们指导外交政策的能力,”基辛格来回踱着步,挥舞着胳膊吼道,“没有一个外国政府会再信任我们,我们还不如把这些文件拱手送给苏联人,然后万事不管。”
基辛格对此事的关切有一定的道理,但叫他发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泄密来自艾尔斯柏格——他的朋友和顾问。尼克松把基辛格跟艾尔斯柏格联系到一起,把他归入基辛格班子里霍尔珀林之流的自由派叛徒,这使得基辛格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不由得勃然大怒。
《五角大楼文件》的泄密实际上没有基辛格想象的具有那么大的危害性。但基辛格的大惊小怪诱发了尼克松的歇斯底里,结果一个月后,白宫出现了一个新部门——管子工,专门从事堵漏工作。
埃尔希曼命自己的手下埃吉尔·克罗管理这个部门,然后从基辛格班子里抽调了戴维·扬。戴维·扬是位牛津大学出身的律师,基辛格的秘书,因与黑格发生龃龉而要求调离,埃尔希曼分派他做这项工作。当埃尔希曼把调离戴维·扬一事通知基辛格时,基辛格抗议道任何人都不得不经过他去挖他的人,但他只是例行公事地发发牢骚,根本也不再过问戴维·扬的新工作是什么。
“管子工”专门入室搜查泄密来源。科尔森、霍尔德曼、埃尔希曼这三位在水门事件中受到指控的人一致声称,基辛格对这个部门的形成负有责任。平心而论,基辛格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从未签署过非法入室搜查的命令,也从未试图掩盖这些非法行为。
基辛格对《五角大楼文件》的泄露如此惊惊咋咋的是因为与北越的和谈已到了关键时刻。1971年5月31日,基辛格在巴黎与春水会晤时,最终提出美国单方面从越南撤军。
“这项建议是为了让我们摆脱令人不胜其烦的双边撤军要求,因为实际上我们已经在单方面撤军了。”基辛格回忆道。
同时,美国方面则要求河内同意在整个印度支那实行停火,并放弃推翻阮文绍的企图。
美国作出了明显的让步。基辛格的越南问题专家担心北越军队留在南越战争注定将会继续下去。基辛格表示理解,但坚持这项让步。“我们需要达成协议。”他说。
以基辛格特有的风格,他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在通知南越政府时都对这项让步含糊其辞。因而到1972年10月这笔交易正式成交后,阮文绍陷入极度的震惊和愤怒之中。
北越知道妥协的程度吗?答案是立刻。春水发疯似地记着笔记。会上充满着一种希望的骚动,黎德寿也离开河内前往巴黎。
但北越对这项建议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打了两年的仗,他们不推翻南越政府是不会同意停火协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