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淼低头,能看到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别的人在此刻拥抱。她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
从登记处出来之后天快暗了,向梦州又试图拉她去沙滩看海。她妆未卸,衣未换,又有些水土不服,本不想再折腾,但到底还是去了。
因为洛淼想,他都快要死了。
她惊觉自己居然也开始像向家人那样纵容他了。在她想到死这个字时,她的心忽然变成了一只破了洞的口袋,无论什么情绪倾灌进去,最终都将一点不剩地漏光。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意识到“死”是一种什么东西了:悲与痛只是一时的,死是无,是没有了,是空空落落。
夜幕下的海面其实并不太招人喜欢,天明时洁白的浪花,绸缎般起伏的蓝色波涛,统统不见,目力所及之处黑洞洞一片,唯有一轮月色,玉色的,纤薄而透明。它在这里很久了,洛淼与向梦州,两个人却稚嫩得如初生子。并肩坐在沙滩之上,他们听着涛声由远及近,像某种不知名的吟唱。
气氛并不凝重,因为向梦州在一刻不停地讲着笑话,讲到洛淼都有些烦了,他仍不疲累,继续逗她。洛淼莫名有些恼,作势要打他,他起身要跑,她便真的提着裙子追上去了。白色的高跟鞋不知被埋在哪片沙下,她就赤着脚追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梦州运动起来时倒真的不像是个病人,就算只靠走,不一会也离她好远了。洛淼不追了,涨潮时的海水漫过她脚面,一会儿又退去,远处不时有汽笛声,像哨声。
她焦躁地看看远方,又看看脚下,最后抬起头,对同样在前方停下的人说:“你不要死可不可以?”
“你说什么?”
“我说,”洛淼疑心他又在捉弄她,故意听不清,那时她还不知道脑癌会改变听觉,于是带着不忿大声说道:“你不要死,可不可以?”
“行啊,”向梦州双手插兜,回头朝她说:“如果你喜欢上我——”
“如果我喜欢上你——?”
“——那我可以考虑不死。”
洛淼没去思考这句话更大的漏洞在哪里,反而揪着前半句话不依不饶:“除非沙漠里开花我才会喜欢你!”
向梦州来了精神,“沙漠里本来就有花的啊。”
“你骗我,”洛淼想了想,说:“仙人掌的那种可不算。”